希娣腿断了,念娣虽然不坐月子,强撑着爬起来了,到底不如以前能干,领娣被“说亲”的事延后了几天。

她还得再在家里做几天牛马,伺候“继宗”。

念娣一直怕小崽子有毛病,被孙老根摔坏。

念娣不停地观察她,发现她能听见,能看见,能吃能拉,能哭。是个命大的好孩子。她这才松了口气。

希娣私底下叫这个孩子“石头”。

“结实,摔不坏。”她说。

孙老根把念娣母女当成了空气,只有在石头哭的时候破口大骂。还好石头不怎么哭。

他完全是看在耀祖的脸面上容忍。

然而,这个月休假,耀祖没有回来。

“他是不是跑了?”孙老根说。

念娣抱紧了石头,说:“学校也忙,再等两天。”

又过一个礼拜,耀祖仍然没回来。

孙老根说:“他跑了。”

“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老子供他吃供他喝,闺女都让他操,小杂种都生了,说跑就跑!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亲!白眼狼!”

念娣挡着门,不让他看到石头,任由他发火,指着脸骂她。

寡妇笑了声:“快看,继宗尿的多高啊!”

孙老根一下子变了脸,搓着手过去,拨弄继宗那个喷尿的器官:“哟!爹看看你的小鸡鸡!”

念娣回屋关上门。

耀祖跑了吗?他跑了最好。

她只怕他出事。

过去一个月,又到了耀祖一个月一次回来的日子,他仍然没回来。

“他跑了。”孙老根说,“要不是老子现在有亲生儿子了,真是要被他气死。这个没良心的畜生。”

“就当老子喂了狗!”

希娣腿好一点了,能自己扶着走几步了,单脚跳的也挺快。

她私底下找念娣:“四姐,耀祖是不是真跑了?怎么办啊!”

领娣说:“那有什么办法。四姐现在好多了,等你也好了,爹就真要把我嫁出去了。希娣,到时候你可一定得护着小石头。”

念娣沉默了一会。

她们蹲在院子外头,听见院子里寡妇和继宗说话,婴儿咿咿呀呀,寡妇时不时地笑。

念娣突然说:“我们走吧。”

“走哪去?”领娣吓了一跳。

她看了看天,灰蒙蒙的,没有云彩。她说:“离开这里,去县里,去别的地方,离开爹。”

希娣说:“四姐!我腿还没好呢!”

念娣说:“等你好了,你也要嫁出去了。”

“可是,嫁出去也没办法……女孩都得嫁人。我们求求爹,给我们嫁的好一点。”领娣犹豫道。“五姐和大姐不是嫁的都很好吗?听说,五姐怀孕了,五姐夫对她可好了。”

希娣说:“五姐命好,碰上五姐夫了。但是那个老畜生能把我们嫁到什么好人家?他就是要钱。”

念娣摸了摸希娣的头:“走吧,跟我走,权当陪我找耀祖,好不好?”

“……四姐,他可能真跑了。我们到哪找他。”希娣在家里胆大,却在找耀祖上信心不足。

“我们从小就没出过村,到外面会迷路。”领娣说。

念娣叹了口气,她伸手拢住两个妹妹,抱到怀里:“万一,在外面会更好呢……”

“我们没钱。”希娣说。

“隔壁村抓女人卖,卖到离家很远的地方。”领娣说,“外面很危险。”

“但是二姐她跑出去了……”念娣刚开口,背后突然一响。

三姐妹转身,孙老根站在她们身后。

窒息感笼罩着这块狭小的墙角,三姐妹都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