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的下人卖身前,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
我从来都不叫秋吉,春花也不叫春花,丙七也不叫丙七。
夫人听过我们所有人的名字,也提我们所有人娶了新名,或者说一个代号,将我们和猪狗区分出来。
可显然,夫人不会记得我们的名字。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淡淡摆了摆手:
“等下了地府,替我跟丙七捎句话,我会好好活下去,他没有白救我。”
第八章
8.
用不着李家,我也能打听到丙七的家眷。
说不准什么时候,顾合丘就会将我踹开,或者真的如同李慕青说得那般,杀了我斩草除根。
所以在那之前,我尽可能变卖宅子里值钱的器物,换成方便的金银,即便死了也能先寄出去。
可不曾想,顾合丘对我始终如一。
带我出门赴宴,从不强迫我做任何事。
甚至他真的打算纳我为妾,主动提了出来,等不忙了便去衙门立下契书。
有一晚,我俩都喝了酒,爬上床,我没有表现出任何抗拒。
他如曾经的李慕青那般,欢好时说着情话,但好似更加真挚,白日里待我的态度也不曾变。
直到有次去他好友家敷衍,他好友的小妹也入了席,喝起酒来比男人还豪迈。
说话间不提琴棋书画,不提琐事女红,满是对疆场军阵的向往。
她渴望成为将军。
我看见顾合丘的眼睛亮了。
回到家,他醉眼朦胧,笑得开怀:“有趣有趣,世间竟还有这般奇女子。”
我记得,他看上我时也是觉得我有趣。
当时他身旁还有一个挺恩爱的女伴,后来不见了。
我呢?
我又能撑到什么时候?
夜里,他不再如过去那般,刚饭罢便急着来陪我。
他身上多出了其他女人的胭脂香,对我虽还算宠爱,却叫我明显觉出了敷衍。
有一天,他脸色奇差地冲进书房,开始打砸起来发泄。
我去添茶,他对我也没了耐心,让我滚。
我乖乖离去,出门时听见他怒喝:
“分明是谋反大罪,为何李慕青那厮还能活命?”
“女犯不杀,充入教坊司也就罢了,他李慕青怎能只判了个流放边疆?”
“看来他李家背后的势力,还没有清干净呀!”
太阳打在身上,燥热无比,我却止不住浑身发寒。
李慕青没有死,李家还有一丝复起的可能。
那我呢?
我还能活吗?
待顾合丘彻底厌了我,没了宠爱,我的结局是什么?
当晚,我趁顾合丘喝得烂醉,连忙收拾金银细软,逃出了京城。
一路奔波,我逃到荒芜的岭南之地才停下。
身上钱财几乎被榨了个干净,好在遇见了一个还算有几分人性的地方官,收了我的钱便真心护我,让我在此地安了家。
次年,顾合丘的人没有找过来,我彻底安下心,复制京城的模式做了些小生意,慢慢有了些身家,打算买几个仆人来。
不曾想人牙子带来的那几个,其中竟有李慕青的身影。
第九章
9.
过去的贵门少爷,如今已憔悴得看不出人样。
流放之路凄苦无比,他被枷锁压得早已直不起腰,佝偻着身子,麻木的脸上皮肤寸寸皲裂,似乎老了几十岁。
连头也不敢抬。
我走在他身前,他察觉被阴影笼住,才小心翼翼地看过来。
瞬间,他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