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祁舟从街角推着他的摩托拐出来,跟其他人抬了个手,符旗从后面跨坐上去。

车一发动起来就混入了前进的车流中,符旗搂着徐祁舟的腰。他说别开这么快,但风的声音都比他的声音大。

原本有啦啦队的女生提议要不要一起吃晚饭,她让每个人都听到“我知道有一家店真的很好吃,现在也可以订到包间的”,却只看着徐祁舟说“要不要去吃?”

“不要。”

徐祁舟当时也看着她,他的眼镜片薄薄的,话语和看向她的目光一样短,短到只是为了更直接地把意思表达完。

可能没有哪个时刻的太阳比那个时候的更毒辣了,符旗看到那个女生的两颊好红,红得只剩红了。篮球队的男生们为免尴尬,插科打诨,让最后的散场过得去。

摩托车从车流中分离出来,路过他们的学校,再开进他们的小区,熄火的时候像最终逃离了人群。

矮矮的二层小楼上被暮色浸满了,他们从楼梯上去,走廊上过于安静。走廊上有刚洗完晾出来的被套床单,符芝今天回来的早,已经入夏了,她忙得才有空收拾整理春天的衣服被褥。

夕阳的光海漫过徐祁舟的头顶,他走在符旗后面,看着他进了那张薄薄的门帘里,门帘落在一起,紧紧合上。他目不斜视地往前走,毫无情绪地往前走,所有他原本应该实现的旖旎幻想都被符芝提前回来的事实拦截住。有钥匙的清脆碰撞声被门关上,像光影海面上的最后一个水泡。

那是他的旗子,应该被装在他的房间里,跟那支被拔了刺的玫瑰一起,过着他给的白昼,徐祁舟第无数次这么想,这个想法几乎让他恨上了人群和世界。

第四十一章+彩蛋

“你觉得我们会去哪里?”

暑假正式开始了,放假前最后一天的傍晚,他们拎着湿淋淋的拖把走在散乱交错的学生之间,虔园园问符旗。

“啊?”

他用疑问回答了疑问。

有夏天的鸟被学生们急促又兴奋的脚步惊得飞起来,成群地扑棱着往亮堂的橙黄高空里扎,音色清亮,音调婉转。

好像同年纪的男生里只有符旗的变声最不明显,说话不轻不重,不高不低,笑得时候尤其不像高中男生,声音温温的,哪怕不是故意,尾调总是轻微的降下去。他最近越来越不太说话,经常性地走神。

他们一边聊天一边爬上楼梯,一阶一阶地拖。

在等着频繁小跑上楼的学生过去后,虔园园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讲话。

“好像每年放暑假前都是最热闹的,但好像也是这个时候学校里最冷清。”

“对哦,”符旗的声音特别容易被楼梯间嘈杂的脚步盖住,他的点头幅度也很小,像被温柔的夕阳晒伤了筋骨一样的软,“高三的一走,那一整栋楼都空了。”

“班主任今天说我们送走了两届毕业生,下一次就轮到别人送我们了,”虔园园动作利索,拖得快,站在高出符旗几层的楼梯拐角,一边等着他,一边杵在拖把柄上自言自语。

全校大扫除接近尾声,在楼梯上跑上跑下的人变少,她一低头就能看到符旗的发旋。

“这个暑假过完,我们就是高三的学生了,我在想,我们会被高考送去哪里呢?”

符旗直起身来,他好像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一心只有拖地,脸上红扑扑的,鬓发那里有一颗小小的汗珠贴在耳朵根的软肉上。

“你想过以后去哪里吗?”

虔园园的问题听起来像是一开始的问题,却比一开始的问题更难回答了。

他们一个站在上面,一个站在下面。

这层台阶拖完了,符旗拎起拖把走到上面一层。虔园园看着他,看着这个走一步看一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