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盛世,从没听过如此不堪的生?活。
宗明世痛心至极:“从没听过人头税,本朝自先帝起,就免掉了所有的人口税,鼓励民间多生?多育,到了如今,百姓虽不至于过得多么?豪富,至少也安居乐业啊……”农家男子满面?愁苦。
“从前是没有,十年前开始的,不仅有人头税,走道还?有过路费、用水有灌溉费、养鸡鸭牛羊有畜牧税……一年收成不够交税,只?能卖地?,村里的地?大半都是镇上黄员外的了。”
昌阳佯装不明:“我们这一路过来,不见有人收税啊。”
“京都的大官要?来,这个月开始官府暂停收费了,外面?荒废的田地?都被种上了庄稼哎,活不了的,也不知道哪里挪来的麦子,瞎挪瞎种,熬不到秋日就死?光了……”
宗明世黢黑的脸因为愤怒更黑了,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铜板,叮嘱这对农家夫妇:“不要?弃婴,且养着?,等我筹到了钱再给你们送来,这孩子,就当帮我养的,能养几?日是几?日。”
昌阳手里有钱,却?没有动,只?默默看着?宗明世的举动。
离开这户人家后?,这一天的行程也基本结束了,一行人回到借住的农家小院,人人食不下咽。
西南的乡村很平和宁静,可这平和大幕下偶尔显露的真实,就变得加倍的狰狞可怖。
宗明世第一次主动与昌阳谈心。
“世人都以为,我此次为钦差是施相推我出来,想让我保林家。”
昌阳反问:“难道不是吗?施伯亦看似无意,实则为宗大人的差使出了不少力啊。”
宗明世无奈摇头:“他们确实出了力,但不曾让我偏袒,也不曾给我任何信息,他们知道我的性格,我也知道他们为人。选我来西南,只?是希望有个真正秉公办案的人。”
昌阳拨着?眼前的面?汤:“你的意思是,施伯亦怕有人‘不公’,陷害他们家?”
宗明世点头。
昌阳哼了一声:“宗大人高?风亮节,便以为所有人都如此。我只?能说,但愿如你所想。”
宗明世没有反驳,捧着?糙面?汤喝了一口,无声长叹。
昌阳看他这样,便知道他已?经明白林尚田在此案中必然不无辜。连朝廷的税赋都敢私自改动,只?有姐夫是掌管天下税收的林尚田做得出来。
施琅面?不改色地?吃下了难以下咽的面?糊,把自己的干粮给了昌阳。此地?粮食少,他们带的干粮所剩不多,每日只?能吃小小一份,其他的便以当地?杂粮糙面?充饥。
昌阳啃这些干粮也吃得胃痛,只?是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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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口,胡乱吃了一些便回屋休息去了。
施琅跟她进屋,找出药膏准备给她上药。
昌阳骑马这么?多天,虽然表面?上坦然自若,实际却?是人生?第一次这么?辛苦,大腿内侧全都磨破了,又倔强逞强不肯被人知道丢面?,都是施琅每日帮她活血按捏,在伤处上药。
这么?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两人近乎老夫老妻模式,关上门倒也自在。
一边上药,两人一边也说着?刚才的事?。
“施家真那么?想的吗?”
施琅笑说:“你要?是问我,我肯定?说不是,施伯亦就是想徇私枉法。”
昌阳啧了一声,揪他耳朵:“和你说正经的,收起你的醋缸。”
施琅盖上药盒,低头在她腿外侧亲了一口:“管他呢,等查出真相看他们表现?呗,事?到临头的反应才是最真实的。你是公主,是陛下身边的人,不用管他们怎么?想,只?管看他们怎么?做,做得是否符合公平正义,就行了。”
昌阳扯起毯子盖住腿,推他去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