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爹年轻时的副业有些类似宗教神职人员,大家都叫他Father,崽也跟着这么叫。

可惜崽不知道,Father虽然叫“父”,本性里却与普通雄性不同。他天性更情绪,更敏锐,两者本来在长久的冷漠环境里消磨殆尽,但在崽来了之后,又腐烂久违地翻涌出来,愈演愈烈,演变成一种侵占式的妈咪属性。

什么是妈咪属性?

就是推开门看到紧张的崽,嗅一嗅空气,就能微眯起眼,察觉出崽今天出门后身上一切有的无的变化。

瞒不过他。

崽身体一轻,被捞着腰一下子抱起。踩着实木楼梯上二楼的时候他很是慌乱,可被按在软软的床铺掀开衣服检查伤口,他又稍微安心了,脸颊去蹭男人的袖口,小声:

“Father……别找我家长。”

他捏着崽的脸,一言不发,看了一会宣布道:

“我就是你的家长。”

崽不知道这语气的含金量,只知道位高权重的假爹绷着脸,一通电话出去,恐怕要天凉王破。

他护短。

电话从上级一路传下去转到打人孩子的家长那里,正要冷声问罪,谁能想到对面怒得发疯,痛呼:

“你是白翎家长吗?我正要找你们事!你家孩子把我娃打进医院了!”

莫名其妙,“你家孩子”这四个斩钉截铁咬牙切齿的字一出,老男人心里轻飘飘得愉快。他仿佛在此事上获得了权威,获得了社会承认度。

所以,他尽职尽责地作为家长,中肯地评断:

“我家崽还小他一岁,怎么可能这么凶,爪子还没长齐呢。”

矢口否认。

“反而我还想问,他义肢电线被踹断三根是谁干的。查完监控,我会追究,就这样。”

挂电话,扭头看向期期艾艾的崽,小白毛偷偷抠着指甲里干掉的血别人的。

怪不得不让告诉家长,原来胜利者是我方。

Father很自然把崽纳入领地,还有些骄傲,因为在非人类学校里,被欺负不要紧,打架打赢了才是最强的。

“崽好棒。”

他温柔地夸奖,崽瞪大眼睛受宠若惊。

居然不责怪他吗?

事实证明,非但没有,还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奖励。崽被抱到腿上,一边用冰块敷脸消肿,一边被他细细问,为什么要打架。

崽说,学校要过万圣节活动,大家在手工课上做了南瓜灯。

老师说,南瓜里的灯是死去亲人的灵魂,那我的灯里就是妈妈的灵魂。可是小喜鹊太坏,摔掉了我的灯,骂我是没有妈的小破烂鸟。我就揍他,拔了他的尾羽,叫他明天光着屁股去学校。

崽从小就没有妈妈,亲爸又失踪好多年,所以无人看养。往年的大小节日,除了学校组织的,他都得干看着,看别人家的鸡崽鱼崽被家长领着走街串巷,喊着“我们要糖”,喊着“不给糖就捣蛋。”

本来,他的万圣节体验就止步于手工课。可今年不一样,他有了家长,这位家长还是个事无巨细的绅士。

是说,Father可不是普通爹,他绝不会父爱沉默,装聋作哑,对着满城的热闹氛围和小崽趴窗的目光表现出普通雄性的“粗神经”。

他是那样慷慨有德行的人,会提前准备好一切。

到了当天,10月底的雨冷得渗进骨头,地上的雨水会洇进运动鞋里,弄湿袜子和脚趾。

可崽不用担心这些。男人给他穿上暖和的新衣服,一双到小腿的羊毛袜,一副小皮鞋,一条质量上乘的黑裤子,配上灰色羊绒衫,外面套着全城孩子们都梦寐以求的漂亮羔羊绒牛角扣外套。

这一套要抵寻常人家一个月的开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