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沉坐回去,状似不经意道:
“旅途太紧张了,看来今天得早睡。”
这话听在白翎耳朵里,是体贴他精神不稳定,是护犊子。
但听在施洛兰耳里,就成了提前暗示清场,要赶他走,要对鸟崽做不可饶恕的事!
白翎低垂眼眸,睫毛掩去神色,用叉子戳了一块牛眼肉,应着:
“好。”
这个“好”字,彻底让施洛兰神志崩塌他一句话都插不进去,仿佛在这里,他是那个陌生的外人,而对面两个人才是亲密无间的一家人。这是错误的,这根本不对!
椅子翻倒,施洛兰喘着粗气骤然站起来,“不应该这样!”
“怎样?”白翎淡淡问。
施洛兰瞬间指向郁沉,高声反对:“不应该住在他的家里,和他待在一起!”
“为什么?”
“因为,因为……”快,快拿出至关重要的理由啊,如果再不说,崽真的就要被抢走了。施洛兰仿佛脑血管一热,脱口而出,“因为我才是你的亲生父亲,我才是你真正的家人啊”
“你应该回到我的身边来,崽……”
话未说完,施洛兰抬起头,忽然浑身一僵地愣在原地。
他的崽,脸上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感动”的表情。
那些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充满温情的认亲场面,一丁点都没有在这张桌子上复现。
没有眼泪汪汪,震惊之后,抹着眼睛叫他“爸爸”的鸟崽。只有手肘搭在桌面,以审视而冷静的目光看着他的白翎。
白翎早就消化完那些震惊了。
他是多么聪明的人,联想到血统,联想到上将日记里的地球女人,再联系那张照片,似乎一切都瞬间变得昭然若揭起来。
“所以,”白翎眼眸下敛,随意用叉子拨弄着盘子里的芦笋,“您从见到我那一天开始,就知道我是白珂的孩子。您找借口,转钱给我,也是因为想补偿。”
“是……”半晌,施洛兰只能吐出一个字。
“半年了,您与我朝夕相处,但一直瞒着不告诉我。直到今日,您为了行使所谓父亲的权力,替我这个认不清伴侣的omega做决定,才突然说出真相?”
“……”
施洛兰紧捏着手,无法回答。
白翎脸上没什么情绪,他不是失望,也不是愤怒,只是麻木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如果这场认亲发生在十年前,一年前,甚至半年前,他都会高兴得热泪盈眶,想着原来自己还有亲人在,还有个爱他的上将爸爸,只是可惜,死得太早了。
可是时过境迁,上将明明有无数次坦白的机会,却都看着他的脸,一次次咽下去了。
白翎才不相信什么父爱如山,沉默无言。
在他看来,上将现在突然站出来,多半是因为受了郁沉的刺激雄竞。
众所周知,每当一个家庭加入一个雄性,就要重新进行权力分配。
上将和郁沉过招,输了,争不到话语权,这就埋下了爆炸的引子。
往常,岳父会把潜在的儿婿,当成另外一个儿子,会使用自己的规则,来考验儿婿,比如喝酒,比如做其他“很雄性”的事。如果通过了,就会拍拍他的肩膀,宣布他成为自己的“半儿子”。
上将应该也曾经期待过考验儿婿。
所以,他才会下意识地认为,D先生是年轻人,小王子,是个小辈。
然而,现在他陡然发现,原来儿婿是阅历和地位都数十倍于他的君主。他身为岳父,不仅教不了君主什么东西,反而要听从对方的指令。
这对他而言,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
他控制不住形势。
雄性本能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