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一定,万一来的真是狼呢?”
“来了狼,就给它吃两口。”
“那我呢?”
“……也给你吃,行了吧。”
白翎真是拿他没辙。一大把年纪了,还跟小年轻搞偷袭,皮相那么端庄雅致,敢情都是装的。
行军用的单人帐篷不比之前在花房用的好,这顶更狭窄,也更低矮。人鱼坐到里面,顿时将边边角角挤占满,帐篷皮都撑出形状了。
白翎:“您也太大只了……”
郁沉无奈将长腿伸出去一截,掸掸裤腿上的沙子。
贴近地表的地方刮起一圈圈风,沙子变成了水波纹,宛如大海波涛,徜徉无际。
白翎看着他脚踝的沙子,颜色略暗,伸手上去摸一摸,竟然是湿的。
显然,这家伙刚洗完澡就迫不及待跑出来找自己了。
好端端一条美人鱼,非要半夜在沙地里走,缺水又沾灰,这不是找罪受吗?
白翎撇撇唇:“下次别来找我了,被别人看见你屈尊降贵找我厮混,影响不好。”
郁沉毫不在意:“他们又不知道我是谁。”
“也是。”
白翎没法反驳,也找不出其他理由来拒绝。他能怎么说?让郁沉在船里好好养着,别出来陪他?
人鱼肯定能摆出一万种理由。
光是第一种,他就没法拒绝。对方温和说:“你出去了一天,我想跟你单独待一会。”
白翎内心:空巢老鱼,可怜了,给点甜头安慰他吧。
然而下一秒,人鱼就拿出自带的枕头。200支的天丝,和帐篷粗糙的环境格格不入,就这,他也能安然找个角落铺好。
白翎震惊道:“居然真的是来睡觉的?”
不对劲!
“不然呢,你想做什么?”那条鱼似笑非笑,手肘撑着地,肩膀微塌,靠近和他说话。
“我以为你偷袭得手,至少也要吃两口。”
“你不是在工作吗?放哨时要专心致志。”
白翎很双标地说:“那是哄骗新手的,我们老手工作时习惯摸鱼。”
说着,他正大光明把手放人鱼大腿上,摸,我摸摸摸,嗯……腿肌收缩变硬了。
郁沉意味深长瞧了他一会,抓起他手腕,放到唇边,啃一口。
“诶,你还真啃人……”白翎正说着,忽然瞧见他手臂上的针眼。
人鱼肤色苍白,芝麻大的伤口也显眼,白翎一眼就看出针眼是新的。
“什么时候弄的?”白翎抓了他手臂,翻开看。
郁沉轻描淡写:“他们给我打的安定。”
白翎沉默一秒,慢慢皱眉:“精神安定剂。怎么突然要打针了,以前不是一直吃胶囊的?”
郁沉侧过头,有些遮掩地说:“打针效果快。而且我不想吃药。”
“不想吃药?”白翎诧异重复一句,正想问为什么,看到他难言的面色,立即懂了。
吃药会变瞎,人鱼想看着他,不想再回到一片黑暗。
郁沉笑了一笑,自我开解道:“说来起也挺难以启齿的。不想吃药,怎么听都有些任性,特别到了我这个年纪,不应该有这样的脾气。”
他应该谨遵医嘱。
但这一次,他实在过不去内心那关。
一想到看不见这只鸟,就会变得唉声叹气,连医生给他反复解释,他也听不进去。
最后,啄木鸟只好遂他的愿,改换药物。针剂药效强,副作用也多,只有一点好他不会失明了。
那会,他站在舷窗前,看外面灯光点点,视网膜也残留下层层重影。沙海里的光,宛如漆黑深夜的灯塔,诱引着人鱼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