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吃惊,又疑惑。

自己和这位展军长并不相熟,却平白无故受他偌大一份人情,算怎么回事?

展露昭见他还不动,又劝:「怎么?菜不合适?要是不喜欢,我叫他们照着你爱吃的口味重做。」

宣怀风还没说话,宣怀抿就在他隔壁笑了,和展露昭说:「军长,你忘了,我二哥留过洋的,洋人最怕细菌的,对馆子里面的碗筷信不过。你看,要这样先涮涮才能动筷。」

一边说,一边示范,拿茶水把自己面前的杯碗筷子热热地烫了一遍。

展露昭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帮你。」就伸手过来。

宣怀风忙拦着,说:「别听怀抿胡说,没有这样的事。我只是觉得菜太丰盛了。」

展露昭却代宣怀抿说话:「他说得也对,也不知道馆子里面洗碗的人经不经心,烫了总比不烫好。是我想得不周到。」

提起热茶,亲自帮宣怀风烫碗杯。

他如此殷勤细致,倒让宣怀风更为尴尬,连连说:「不客气,我自己来就好,我自己来。」手忙脚乱地去拦。

展露昭正提着热茶壶倾水,被他一碰,手禁不住微微一斜。

宣怀风忽然「呀」了一声,身子往椅背猛地一缩。

展露昭大吃一惊,赶紧把茶壶给放一边了,迭声问:「烫了?烫哪里了?快给我看看。」

宣怀风说:「没事。」

展露昭见他右手按在左小臂上直蹙眉,当然不信,硬扯着他的手过来,也不管他愿不愿意,二话不说解了袖扣,撩起袖子一看,手臂上红了一片。

宣怀风还想说没事,还没开口,展露昭已经转头叫外头的勤务兵,狮子般的嗓门震得宣怀风耳里一阵嗡嗡响:「快去车上拿药!要烫伤的药!」

他的勤务兵无头无脑地跑进来,愣着说:「军长,我们车上哪有烫伤的药?药箱里面金疮药倒是有的。」

展露昭气道:「王八蛋,你脖子上顶着的是脑袋还是尿壶?!没有不会去买吗?给老子跑着去!」

勤务兵被他这么一吼,拔腿就去买药。

人刚出去,门外立即又进来了几个穿军装的,原来却是海关总署的护兵,今天跟着宣怀风过来的。

这群护兵最近被白雪岚训诫得多了,都出奇地伶俐,守在门外听说宣怀风烫到了,立即有两三个冲下楼,把汽车上的备用药箱整个抱了上来,大声说:「这里有药,什么药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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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没有夸大。

药箱一打开,里面完全是满的,瓶瓶罐罐排得整整齐齐,上面都贴着小纸条,用钢笔写着用处。

里头有一个扁平盒子,上面写着「烫伤」的,展露昭看着护兵取出来,一把就抢了过去,拔开瓶塞。

宣怀风说:「我自己来。」

展露昭充耳不闻,完全地自作主张,把药膏涂到他手臂上那红红的一块上。

宣怀风不好拒绝人家的好意,只好不说话。

展露昭刚开始是正儿八经地涂药,慢慢地揉着药膏化开,指尖触到那肌肤,晶莹而柔软,比婴孩的皮肤还好摸。

被烫到的地方,淡红的诱人,再看没被烫到的地方,又透白如雪。

骤然心儿一跳。

原本是一个指头在揉的,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三个指头并拢着揉了,视线扫着宣怀风的俊脸,低声问:「好点了吗?」

宣怀风说:「好多了。多谢。」

不言声地把手臂抽了回来,转头看自己带过来的护兵,问:「你们怎么知道今天会出这档子事,在车上放了这么多的药?」

护兵很担心他烫得厉害,回去被总长知道了要挨打的,看见情况很轻,悬起的心才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