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舅妈见着两人这样,不好久站,搭讪了一句:「我出去给您重倒一杯热茶,这杯都凉了。」拿着个粗瓷茶杯就闪到门外去了。

林奇骏等她不见了影,才挨着白云飞坐下来,柔声问:「这是怎么了?就算我得罪你了,也要公布个罪名才是?怀风是我多年的朋友了,难道我见到他,连打个招呼的自由都没有?你也管得我太严。」

白云飞忍不住猛地转过头来,说:「我不管你和宣副官如何,我只问你,今天京华楼是怎么回事?你不稀罕我,也犯不着存心害我!」

林奇骏讶道:「我怎么存心害你了?」

白云飞悻悻地说:「你还好意思问?你替谁骗了我去,难道自己不知道?」

「原来是这个。」林奇骏说:「你架子大,名声在外了。有朋友知道我和你熟,想和你做个朋友,来央求我请你出去一遭。我再三推却不过,才无奈答应下来。本来京华楼我今日是要亲自过去的,但洋行里临时有事绊住了脚,办完事又去取了给你的东西,估量你那头饭也该吃完了,倒不要白跑一趟,所以径直到你家来。要不是这样,我无论如何也不失你的约,真不是存心骗你。」

第26页

白云飞冷哼道:「朋友?我竟不知道你有这样霸道的朋友。」

「什么?他竟对你霸道吗?不该的呀。」林奇骏更奇:「我认得刘居林两三年了,他是刘氏丝绸行刘老板的三儿子,从小在私塾里读过旧书,就因为看他是很斯文的人,又很想结识你,我才答允把你请出来见面。他居然欺负你吗?不行,我一定要亲自质问他去!」说着脸色就沉了,站起来立马就要走。

白云飞反而拉住他:「别去。事情都传开了,我还出不出去见人?不是刘三少爷,他今天也在场,倒没做什么,就是席上另有一伙子拿枪杆子的,份外欺rǔ人。」

便一五一十把京华楼的事说了,一脸的羞愤。

林奇骏听了,气得咬牙切齿,赶紧扶着白云飞的脸看,果然,白皮肉上五道红红的指痕。刚才他一直侧着身子坐,恰好视线掩住了。

林奇骏狠狠骂了误国害人的军阀们一顿,又痛斥刘居林,说:「怎么看着你吃亏也不吭个声,这样不是东西!亏他还敢说仰慕你呢。从今以后,别想我再理会他。」

好一会气才略消了点,又心疼起来,一边打发自己的司机到药局买最好的消肿西药,一边亲自搓了gān净毛巾来,让白云飞到房里chuáng上躺平了,帮他热热敷在半边脸颊上,自怨道:「都是我一时心软,当了个滥好人,却把你给糟蹋了。以后凭他再好的jiāo情,我一概回绝。这次全是我的错,你要我怎么赔罪,尽管说吧,无不遵命。」

白云飞本来一肚子委屈气恼,被他这样一番抚慰,渐渐平息下去。

仔细想想,这么多jiāo往的人里头,林奇骏也算是第一等,不光为了他出手大方,常常送钱送物,反而是从不仗势欺人,待人温柔和顺这一点,比别人qiáng了不止十倍。

但凡花钱捧戏子的,多半都要装出个高高在上的大爷款来,举止龌龊恶心。

纵偶尔有如白雪岚之流,气度不凡,别有胸襟的,自己却入不了对方的眼也不敢奢望他们有片刻像林奇骏这般的肯做小伏低,百般抚慰。

白云飞自然明白,林奇骏也并非一心一意,可若将他和别人比较,也有许多常人不及的长处。

这一想通,渐渐的,便对林奇骏回过颜色来了。

宣怀风那头,并不知道白云飞家里这种种,自坐在汽车上出神。

到了年宅,宣代云和张妈见了他欢喜不尽,立即一迭声使唤众人,只管把满大宅的好吃东西搜刮出来,恰好年亮富休假,正呆在家里陪伴奉承待产的太太,也兴匆匆加入招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