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从来没有这么煎熬。

因为我是一个人,没有父母没有血脉至亲,寥寥几个战友也早就做好了为国献身的准备。

我没有在远方相约好要写信的亲朋好友,所以不明白什么叫‘想念’,叫‘牵挂’。

但现在我明白了。

我想我不会再像以前那么不惜命,因为我想给你写信。

写祖国山河的大好风光,写训练时的苦乐酸痛。

也期盼你给我回信。

此时此刻的你在做什么?我想象不出来。

只想你看到随这封信寄来的照片时能够露出一些笑容,你开心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事。

洋洋洒洒说了这么多,我依旧觉得词不达意,希望静华同志你不会看得一头雾水。

祝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远在漠河的陈春生写于1980年11月8日。”

一封信好似什么都没说,只是简单说了陈春生这些天的近况。

却又好似什么都说了。

沈静华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她拿起信封里的那些照片,大约是陈春生请人拍的。

一张站得笔直笑得标准的‘证件照’,一张在雪地里的合影,一张漠河的天空……

这些照片的背面陈春生都一一标记了拍摄的时间、地点,还有简短的一两句叙述了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照片,沈静华仿佛看到了他在漠河时经历的一切,也仿佛看到了他坐在桌前写这封信、写这些标注时认真的眉眼。

心好似被一股温暖的情意包裹住了。

沈静华继续看着照片,最后一张竟然是那张刚回南方军区时在人民日报刊登的大合照。

陈春生居然也将它剪了下来。

唯有一点不同的是,照片上没有了那些站在身后或者身边的人。

只有并肩而立的沈静华和陈春生。

陈春生把两个人的剪影贴在了一张白桦树树林的照片上。

而背面,他还写了一句话。

静华同志,如果有重逢的那天,愿我能亲手为你摘一束格桑花。

第26章

这一瞬间,沈静华的心情久久震撼,无法用言语说明。

原来陈春生知道自己想再回到塔秀镇去吗?

这句话的意思会是他愿意陪着她一起吗?

沈静华恨不得立刻出现在陈春生面前,揪着他的领子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此时此刻,她只是动作轻柔地把这封信和照片夹进日记本里。

从抽屉里拿出信纸、钢笔和墨水瓶。

沈静华也准备给陈春生回一封信。

看着风中摇曳的玉兰花好久,她才郑重地落笔。

一个多小时后,沈静华才把这封同样承载着心意的信给写完。

又嫌不够,她走到后院的玉兰花树下,捡了几朵刚刚被风吹落的玉兰。

不知道为什么,沈静华脑子里突然冒出苏轼的一句词。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愿陈春生能从这几朵玉兰花残留的香气中感受到她此刻的心情。

两天后,沈静华也迎来了重新去西北空军学院报到的日子。

这次只有梁如霜和一些叔叔伯伯来送她。

“静华,一路小心,到了那边记得给家里写信,不要委屈自己。”

梁如霜替沈静华整理了一下头发,关切地叮嘱着。

“好,你在家里也是,多吃点补身体的,不要老是上夜班,如果觉得无聊我房间有很多小人书,你可以拿去看打发时间,我会给你还有家里写信的。”

沈静华抱了抱梁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