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阮进宫之后,姜成照夫妇怕夜长梦多,立刻催促兄长再往李府说合说合,早日将两人的亲事定下来。
姜璇明眸雪肤,明艳出众,李家的长辈对她印象不错,也想借婚事让李三郎收收心,于是年前就给二人办了喜宴。
只是没料到年后两家相继出事,而李三郎的叔父一家在京中为官,堂兄被卷入女子失踪一案,竟落了个抄家问斩的下场,两月前,遥州刺史因一桩冤假错案被流放边疆苦寒之地,姜璇因嫁到武阳,逃过一劫。
五月初科考政令颁布下来,原来想要给家中儿郎谋个一官半职的李家族亲也束手无策,李三郎的父亲恰好与京中一位学官有些交情,便趁此机会带着李三郎进京拜访。皇城脚下,方便打听科考的消息,还能借助李氏的人脉拜在名师门下,对日后的仕途大有助益。
想到此次进京恐怕会长期定居于此,李三郎便将姜璇也带了过来。
今日七夕,姜璇因爹娘流放无甚心情,还得盯着李三郎,不让他出去吃花酒,李三郎退而求其次,硬拉着她陪自己逛街,横竖都比在家读书好。可他没想到竟在街上瞧见了阮阮。
眼前的女子眉眼通透,皓齿丹唇,一身雪净长裙更衬得肤色细腻如凝脂,明丽不可方物,是比从前更加亭亭玉立、超凡脱俗的美,南安桥上自成一抹鲜亮娇娆的风景,教人眼睛都移不开。
还没等李三发话,姜璇白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她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三郎淡淡瞥了眼姜璇,一双桃花眼隐隐含笑,对阮阮道:“还真是你啊,三爷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听你家小姐说,你患上重病回乡了?原来阮阮家住京城啊。”
末句透着调侃的味道,姜璇的脸色霎时一阵青白,谎言被拆穿的窘迫之下,还带着欺君之罪的恐惧感。
阮阮分明是进了宫的,她与爹娘亲眼看她上了进京的马车。
年后父亲还未流放时差人递了书信过来,说入宫的美人大多已经返乡,剩下没回来的要么是死在路上,要么是死在宫里,而阮阮并没有回遥州姜府,八成人已经没了,让她放宽心。姜璇为此还难过了几日。
可她……怎么会在这里!
阮阮不知该如何回答,原来姜家对外都是这么说她的,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
她对李三郎观感一直不好,讨厌他黏黏腻腻的眼神,只是过往迫于威势,只能小心翼翼地避着他。
至于姜璇,从前是她的主子,给了她一口饭吃,而她也代姜璇入宫险些丢了命,她不欠姜家的。
思及此,阮阮方才那一瞬的惊吓一扫而尽,慢慢地抬起头望着姜璇,心道他二人同游京城,而姜璇梳的又是妇人发髻,想来已经成了亲。
于是淡淡微笑着道:“我该称呼李三爷和李夫人了吧?从我出府的那一刻,已经与姜府断了往来,不再是夫人的丫鬟了。”
姜璇攥紧衣裙,掌心掐得发白,“可你不是……”
话到嘴边没有说下去,否则姜家又该罪加一等,爹娘还在苦寒之地,她不能由着性子来。
姜璇看她一袭水白折纸玉兰羽纱裙,初看并不显眼,细细瞧来针脚却是十分细腻精致,发髻上的金簪也是累丝工艺,岂是寻常百姓穿戴得起的!
再看李三郎,眼珠子几乎要镶在她身上了!
姜璇忽然想到什么,秀眉一拧道:“你这是给京中哪家公子做了妾?也是,你自小模样就不错,的确招男人喜欢,”她顿了顿,冷笑着打量她,“出来闲逛还带着面具做什么,难不成不是妾,是养在外头见不得人的外室?”
姜璇娇纵惯了,心气儿高,骨子里瞧不上奴才,见她衣着华丽,自然而言往那方面想,也从不顾及旁人的感受,阮阮跟在她身边很多年,早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