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从五脏六腑点燃,再一寸寸地蔓延到身体里的每一处,好像人在发烧的时候很容易落泪,眼眶像是蒙了一层热气腾腾的岩浆,干涩又浓稠。
顾嫣发觉了他身体的异常,原来不止那道伤疤很烫,他浑身都烧得厉害,是了,大夫说他今夜一定会发烧……她下意识看向他后背,好在血止住了,伤口并没有崩裂开来。
话都说开了,他还要赶她吗?
顾嫣缓缓蹲下来,巾帕在冷水中拧过,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着泛起淡淡潮红的面颊,“沈?R……我都这么喊过你了,往后也这样喊你好吗?”
沈?R已是累极,撑着残存的意识哑声道:“好。”
顾嫣握着他的手,“我今夜不走了好吗?我就在这里照顾你。”
沈?R这一次沉默了很久,满身的疼痛蚕食着他的皮肉,意识被一点点地焚烧殆尽,人就像无垠深海上的一面帆,孤零零地飘荡。
碧落黄泉,只有一双细腻冰凉的手紧紧握着他。
顾嫣等了很久啊,等到他似乎已经昏睡过去了,终于看到他干裂的嘴唇缓缓动了一下,“好。”?
第117章 晋江正版独发
这么多年,沈?R受伤昏厥过很多次,意识就像形成的肌肉记忆一样,即便在最疲惫或晕眩的时刻,也会保持一点点残存的理智。
且他向来严苛板正,那两声“好”是极度认真的、深思熟虑过后的回应。
当然,也有趁自己发烧昏迷之际难得的一丝任性,可能是他这十年以来唯一一次有过不计后果的念头。
想给她一个交代,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后来的很多年,沈?R都记得那一晚。
他们之间原本隔着一道天堑,她已经向他走了九十九步。
剩下的最后那一步,也该由他主动了。
次日一早,沈?R睁开眼睛,牧殷正在案台前配药,沈?R扫视四周,却发现屋内并无旁人,忍不住开口:“顾……顾姑娘呢?”
他眸光中的黯淡之色,牧殷看在眼里,慢条斯理地笑了笑:“出去了,方才你在梦中唤了两声‘阿沅’,恰好被顾姑娘听到――”
沈?R几乎是立刻从床上跳下来,“她……她在哪?”
牧殷做了个手势:“廊下煎药呢。”
沈?R随意披了件外衣就出去了。
他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一夜之后高烧尽退,旁人至少还要在床上养上十天半月,沈?R几乎已经可以行动自如。
牧殷其实是知道的,并不是痊愈了,也并不是不疼,只是他习惯了,习惯不给自己喘息的时间,也习惯了时刻保持清醒和警惕。
至于这会,恐怕是急着解释去了吧。
这世上能让沈将军心急的人没有几个,就算兵临城下千钧一发之际,往往也很难从他脸上捕捉到更多急切的表情。
牧殷眯起眼,嗅到了空气中一点不一样的味道。
沈?R匆匆开门走到廊下,远远看到一袭水红色的背影蹲在回廊尽头,炉中升腾的水汽氤氲出浓郁的药香味,纤瘦白皙的手正握着竹扇轻轻摇晃。
听到身后的动静,顾嫣立刻回了头,看到沈?R衣衫不整地站在她身后,不禁蹙眉,诧异出声:“你伤还没好,怎么就下地了?”
沈?R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不及多想便道:“阿沅……是沈某的妹妹。”
顾嫣怔了怔,随即缓声道:“我知道啊,方才牧大夫同我解释了,你放心,我已传信给我爹娘,顾家和卢家都有些人脉,爹娘一定会帮你留意的。”
沈?R想说的话堵在喉咙口,最后只从齿缝中溢出两个字,“多谢。”
顾嫣好奇地看着他,忽然福至心灵,粲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