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我已经听斯年说了,”暌违许久的、冷淡又稳重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带着与记忆中毫无差别的冷淡,“我们这边会解决。”

“但你最好收敛点,”就仿佛宣读一份已然做出裁决的判决书,哪怕是在说这种带着训斥意味的话的时候,那个人的声音也听不出任何应有的情绪和起伏,“这种事情传出去,影响的是我们这边的名声。”

捏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秦知的嘴唇也抿得很紧,那张曾经被祝凌远称作是“阴毒野兽”的脸上,满是麻木的漠然。

可一个十七岁的孩子,不可能完全抹除印刻在天性上的、对于父母家人的期望。

所以秦知还是开口了。

“后天我会回学校,”他问,“你们会来吗?”

透过电磁波传递过来的呼吸似乎乱了一瞬,又很快重新平复,秦知等到的,是被无比干脆地挂断了的电话。

仿若有什么在那一瞬被切断了,又好似什么都没有改变,秦知在原处站了许久,才重新迈开步子,走进了距离电梯最近的那间病房。

池砚舟似乎已经睡着了。

他侧躺着,那只打着吊针的手伸出来,板板正正地放在身前的床面上,另一只手从枕头下面穿过,把医院里有些太低的枕头垫高,已经退去了不少热度的面颊依旧红扑扑的,根根分明的睫毛在这个角度看得格外清楚。

见床头的吊瓶里只剩下了一点液体,秦知没有立即把池砚舟叫醒,等里面的药液滴完了之后,喊护士过来拔了针,又把那只因为吊水而变得冰凉的手捂在掌心,稍微回了点温,才把人喊起来吃饭。

池砚舟还有点迷迷糊糊的,但看起来比刚才清醒了一点。

……也只有那么一点。

看着眼前只尝了一口,就皱起了脸的人,秦知忍不住有点想笑。

“不辣,”又尝了一筷子,还是没有尝到自己想要的味道,池砚舟转过头,确认似的看向秦知,“你是不是拿错了?”

“医生说了你这两天不能吃辣,”秦知好声好气地开口,把自己的那份也打开给他看了看,“我这份也没加辣。”

“可是你答应了我的!”池砚舟睁大了眼睛,一脸控诉。

“嗯,”秦知笑了起来,“所以我拿了点这个。”

一边说着,秦知一边拿出了单独打包的辣酱然后飞速地在池砚舟伸手的时候将其移开。

“只许拿筷子蘸一点吃。”这是他能做到的最大让步了。

大概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池砚舟在纠结了一会儿之后,还是不情不愿地点了头,以至于之后每拿筷子蘸一下味道,他都要委屈地往秦知看上一眼。到最后秦知把剩下的全部辣酱,都拌进自己的安分烤冷面里的时候,那份委屈,都直接进化到幽怨了,看得秦知很是好笑。

真想把对方的这副样子拍下来,让对方之后自己看看。

垂在身侧的手蠢蠢欲动地碰了下口袋里的手机,最后却还是收了回来,秦知安分地吃完了这顿饭,收拾好塑料盒正要起身,却忽地被拽住了袖子。

“你不高兴?”明明身体还没恢复,池砚舟在某方面的敏锐,却仍旧令人讶异,“为什么?”他问,“因为我一定要吃辣吗?”

“当然不是,”被最后的这个问题给逗笑了,秦知摇了摇头,“只是……”他顿了顿,又摇了一下头,“没什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