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寄风在两江当总督时当初听闻此事,觉得有趣,叫人弄来了他科考时的试卷,看了卷子,更觉得他是个可用之人,就把人请了回来。

幕僚品了口茶,将杯子搁在一边,看向主位上的陆寄风,笑道:“这京城的茶和两江的倒是不同,品起来另有一番风味,就是不知国公可还喝的习惯?”

陆寄风只垂眸饮茶,回了句:“我自幼在京城长大,自然喝的惯。”

皇帝的心思他知道,回京只是不愿和他计较,幕僚也知道,可陆寄风的几个下属不知道。

他坐镇两江多年,训练水师,和倭寇打仗,清算反叛军,有功无错,如今一切祥和了上面突然把他叫回来领赏,又派了别的官员去坐这个位置,下属们都为他不平,幕僚也是受他们的委托来试探口风的,一问便知道了,国公怕是真没那个心。

“也好,”幕僚是最精明不过的,就笑道:“皇帝总归没做的太过,前头刚诓了您回京,现在就送了五军都督府左都督的职位来。”

当然,这也是担心陆寄风知道自己被耍了心怀芥蒂,反而和皇室结了仇,用来安抚他的手段。

只不过这位陛下太年轻,他觉得自己逗狗一样的帝王策略不会有人知晓,一个棒子一颗甜枣旁人就算不感恩戴德,也不至于太气愤,可陆寄风早就看透了,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门忽然在雨中响了一声,一个身材高大,魁梧不凡的男人绕过屏风到室内,他穿了黑色的窄袖劲装,剑眉鹰目,是个练家子。

这人是陆寄风的亲卫,宋洪,天生一把子牛劲儿,拳脚功夫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他看了看幕僚,又看向主位上的陆寄风,欲言又止。

陆寄风就问他:“什么事,遮遮掩掩的。”

幕僚跟了陆寄风有几年了,和宋洪也相熟,寻常的事不会瞒着他,他避嫌似的低头喝茶。

宋洪没办法只能上前去,在陆寄风耳边低声说了句话,陆寄风脸上表情未变,手中拿着的杯盖落下,发出哒地一声轻响,说了句:“知道了。”然后看向下面喝着茶的幕僚:“你先去和陈庄他们叙叙旧,我叫厨房给你们送一桌酒席。”

幕僚也不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搁下茶杯,笑着起身:“那便谢过国公了。”

他走后没多久,宋洪就把萧钰带进书房了。

书房的门关上,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陆寄风坐在椅子上没起身,黑眸平静的看着他。

“听说你有事找我。”

萧钰身上滴下了水,因淋了雨脸色更是苍白,像是刚经了风雨摧残的竹子,陆寄风的目光平静,可却能割开人肌肤一样的冷漠,到底是掌权多年的,不怒自威,令人难以接近。虽说认了亲,可这还是萧钰第三次见自己这位义父,实在谈不上多深的交情,但他能求的,也只剩下他一个。

萧钰从未想过听从太后的话扶灵回乡,躲得远远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又能躲到哪里去呢,恐怕前脚出了京城,后脚“萧钰”这个人就要在世上消失了,他只能光明正大地在京城这个权利集中的地方,在众多人的视线下,再者他父亲死的冤枉,让萧钰不在追究,他做不到。

这五万人的命太重了,不该由他父亲来背。

他父亲戎马半生,满身的伤痛,一世清白,日后史书工笔,不该是武安侯萧承恩因贪功冒进才葬身西北,承受永世的骂名。

萧钰缓缓地跪在地上,满室的寂静。

皇上逼着他去求他,萧钰偏要和他对着来,求谁不是求,和谁睡不是睡,他垂下的手紧握,眼睫一颤,一滴挂在上面的雨水落下来,慢慢道:

“当初义父和我父亲在花园喝茶,父亲说我顽劣,能学的到义父一二分,他便能合的上眼了,让我认您当义父,如今物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