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治粟内史,且又曾随天子四处征战的他若是想的话,也可以成为三省之长。

但是年岁渐高,且打仗时受过不少重伤的他最终还是选择在此时休致,未来在昭都家中依照喜好编纂书籍。

今日之后庄岳便不必再来羽阳宫了。

想到这里,那双稍显混沌的深棕色眼瞳中不由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尚且年轻的江玉珣或许不懂天子的意思。

但是已在官场中沉浮大半生的庄岳,却瞬间通过这一幕明白了应长川的想法。

天子给了江玉珣无上殊荣,却没有下旨将这些荣誉固定在某一位置上,为的就是让他成为独一无二之人。

往后就算再有尚书令,也不会再像江玉珣一样了。

他们两人似乎比庄岳原想得还要认真。

见此情形,一向把江玉珣当作亲生孩子对待的庄岳心中不由生出了些许感动。

之前还在暗中替江玉珣担心的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庄岳轻轻吸了吸鼻子,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羽阳宫兰池殿的长阶之上。

替江玉珣佩完印信的应长川缓缓站直了身。

不等江玉珣行礼退下,天子忽然在兰池殿上,并于大部分朝臣的视觉盲区里抬手,肆无忌惮地捏了捏江玉珣的手指。

上一刻还在感动的江玉珣不由蹙眉,接着忽然反手拍了应长川一下,并发出“啪”一声脆响。

其声响亮异常,直引得周围几名重臣困惑地抬眸四处张望。

……刚才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不久前还在感动的庄岳:“……”

兰池殿上光明正大做这种事?

我之前为什么要替江玉珣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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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长川不喜欢参加宴会,往年的岁稔会他只露个面便消失不见。

今日天子虽没有立刻离席的意思,但是授过印信之后,剩下的仪式却如过流程般唰唰就结束了。

不消片刻,宴席正式开始。

身着水红色宫装的宫女手端漆盘出现于殿上。

盘子既有来自大周角角落落甚至于西域各国的美食,还有上好的烈酒。

如今烈酒的品类日渐丰富,酒价也不似前几年那般高昂。

但是上等酒的价格却只涨不落。

今日通过科考来的兰池殿上的大部分官吏,皆出身于贫寒之家,此前还未喝过如此好的烈酒。

因此宴席一开他们便迫不及待地捧杯畅饮起来。

还没过多久,周围的气氛便在推杯换盏之间变得热烈起来。

坐在靠门位置的官吏悄悄拿起手边的玻璃镜放在眼前,借着酒劲壮胆低头朝殿上看去。

这名新选拔上来的官吏患有“怯远症”,也就是现代人常说的“近视”。

出身寒门的他没有钱配只有贵族才能拥有的水晶镜,这些年来一直凑合着眯眼读书。

直到最近几年,大周的玻璃制造技术突飞猛进,没什么钱的他终于有了机会配上玻璃镜,眼前的世界也在骤然间变得清晰起来。

见他鬼鬼祟祟,身旁同僚放下酒杯轻轻地拍了他一下,并凑近问:“白大人,瞧什么呢!”

“吓,吓死我了”那名姓白的官吏差点将手中的玻璃镜丢了下去,他忍不住拍了拍胸口压低了声音道,“我这不是想看看陛下和江大人究竟长什么样吗。”

刚才他和周围同僚只敢低头行礼,直到此时方才壮着胆子细看了天颜。

话音落下之后,他又四处张望一番,末了压低了声音对身旁的人说:“陛下和江大人的关系果然与传说中一般好啊!”

世人都说天子与江尚书是一对君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