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安逸朝他一笑:“回爷,方才那一问,是大喜,大喜啊。”
那兔爷让壮汉捆了蓬莱双手,临走前又回头,上下细细打量了那清清冷冷勾得人心猿意马的道士一番,对着人群里一个弓腰鼠脸的人使了个眼色,堂而皇之地又回了城。
剑修收拾好了签筒,静静看了那壶茶许久,闭目不语。
入夜时分,就在他收了草席打算再去附近的破庙借宿练剑时,有人在他面前站定。
飘来的风带着锈味。
剑修抬眸,无波无澜。
目光落定在对方腰后修长的乌鞘横刀。
“你杀了人。”
浸透了的紫色下摆颜色变得极深,在夜色中滴落着血滴。
那蓬莱悠然一转手中短笛。
“那人欲对我行不轨之事。不过,这与道友何干?”
剑修:“你买了我一卦。”
那茶壶正好压在了大喜之象,那大喜之语,竟是这神棍强行算给他自己的。
蓬莱笑嘻嘻道:“既然买了你的卦,那道友何不收下小小心意?”
剑修神色冰冷:“非我因果。”
蓬莱听了,合掌一拍:“哎,果然剑修都是死脑筋。”他颇为可惜地看了看那没被动过的茶壶,蹲下来,指尖点了点那壶盖,有些苦恼地皱眉,“可惜了这茶壶,脏了。”
噌
几乎听不见的咔嚓响声。
茶壶连着里面的银子,化为齑粉。
蓬莱站起来,用手帕干干净净地擦拭手指,叹息。
“真是倒霉,竟然碰上了剑修,接下来怕不是要破财好几天。还得去转转运,在下就告辞了。”
还未转身,就因为满是寒意的声音顿住。
剑修平静道:“五文。”
通身富贵连镶鞋尖的珠子都不止五文的蓬莱:“……”
蓬莱:“刚才给了。”
剑修:“多了。”
蓬莱:“我没带铜钱。”他翻手变出一锭金子,“要不要?”
剑修油盐不进:“五文。”
蓬莱:“……”
蓬莱:“欠着,下次给。”
对方确实凭空变不出五文钱,剑修收起草席,不欲多言,一息之间便消失在原地。
本是萍水相逢。
本该擦肩而过。
剑修万万没想到,在下座城又看见了蓬莱。
蓬莱也没想到,在下下座城,又碰见了剑修。
饶是不为外物所动的剑修也有些疑虑:“抢生意?”
摊子摆在他对面的蓬莱放好星盘:“道友,我在去路,你在来路,一面进城,一面出城,我能抢到什么生意?”
剑修掐指一算,冷然断定:“孽缘。”
蓬莱倒好一杯茶,笑容不改:“依在下是冤债。”
话不投机,相看两厌。
明明二人每次告别前互相掐算,总是走得大路两边,一左一右。
偏偏每次碰见都在同一座城,同一城门口摆摊,一喜一凶。
剑修想起自己每每一觉醒来就被师父的仇家绑得偏离路线。
蓬莱想起借宿之后总是在身后紧追不放的各路牛鬼蛇神。
剑修实在不知道为何这神棍看似神机妙算胸有成竹实际上却大脑空白随波逐流。
蓬莱也很难理解怎么这穷鬼一贯光明磊落胸怀坦荡结果竟被四处追杀危在旦夕。
剑修告诉经常在大路上被人一句话骗去胭脂暗巷的蓬莱:“秦楼楚馆不是免费借宿的地方。”
蓬莱告诉一直被追杀从未被放过却还是堂堂正正报上姓名的剑修:“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是要看情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