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看唐道友,是个孤寡剑修,单看那人吧,也是个孤寡剑修。
但偏偏两人坐在一起就不对劲了。
让人若有若无地觉得……有种很熟悉的气氛。
就像是气修很多年前年轻气盛,扶起一位哎呀一声跌倒在自己身上的修士,两人偶然结识又相谈甚欢,对方还极力相邀想要请他去自己宗门看再交流交流道法。
结果气修坐在对方的马车上昏昏欲睡时,掀开帘子一竟然是去合欢宗的路。
惊得他当即找借口下车,去买了一直以来嗤之以鼻的玄铁裤衩,连穿十层方觉得万无一失,然后死死守着自己的童子之身,连夜告辞。
对。
现在他看着唐道友和那个人,就仿佛当年差点被拐骗进合欢宗时那样,总觉得气氛古怪。
他明明一大碗鲜菜腊味,还没吃几口,怎么看了那边几眼,就莫名其妙地好像有点饱了?这又是什么妖术,剑修里什么时候出了这样望饼充饥的歪门邪道。
莫不是天衍宗终于入不敷出,再也无力支撑众多弟子门徒的食宿,不得不用这种方法来令众人装个水饱,才不至于上下都一起活活饿死?
那也太凄惨了些。
气修想不出个所以然,便打算问问双刀。他咽下嘴里的饭,转过去压低声音:“你怎么看?”
双刀还在聚精会神烤竹鸡。
那竹鸡粉白的皮肉被火一烘,被油一浸,又撒了些秘境里摘来的朱豆,现下正汩汩冒香,让人转不开心魂。
他能怎么看。
当然是用眼睛看。
他低声道:“你老看唐道友他们做什么?”
“不看他们难道看你们?这么久下来也实在是看腻了。”
“好,有本事等会儿不要来分竹鸡。”
“别别别,我说说而已。”
“你也不是个傻子了,还是谨慎些好。”
双刀嘴里说着,偷偷抬眼一瞟,又迅速地挪回到油润鲜嫩的竹鸡上。他其实并没有将那位陌生青年的脸看得很清楚,兴许是修为差距使然,一旦错开视线,脑海中的五官就模糊起来,只剩下一个朦胧的轮廓。
最鲜明的印象,大约便是对方非常白。
白得像双刀还在人间市井里时经历过的第一场大雪,纷纷扬扬覆盖了整个冬日。厚厚的,褥子一般,风一吹从枝头掉落些许,露出星星点点馥艳的梅花,风稍暖些就融化成溪,随波而去,半点不沾染世间污浊。连栽缒薪请連细裙⑷??⑴溜???澪?
但人不是这样的。
双刀见识过很多人,各种各样,皆不相同。
刺骨的冷天还提着水桶去河边棒打衣服的二丫,提着篮子去镇上扯二尺花布的姑娘,挺着粗腰杆围着粗布从早开始擀面的大娘,嘴皮犀利能再骂人时翻出八百种花样的豆腐娘子,还有水田里一只手能把住牛角,独自赶牛车能走上几十里路的妇人。
人踩在泥水里,抬头看天。
有些人或许会踩在泥砖,有些人踩着屋瓦,有些人脚下踏着金缕玉绣,有些人高头大马,站在楼宇之上。那些人短暂一跃,能够比别人看得更高更远一些。
但即便这样,所有人也终归要落地。
不过是先后。
在双刀看来,和唐道友肩膀挨着肩膀坐在一起的那个人,并不是那种会和其他人一起最终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的人。总是在低头往下或者是站在一旁旁观,并不太像人,反而像是有谁走得太快了,不小心留在镜子里的一抹影子。
这人长得太过整齐,即便眉眼是显眼的,可惜给人的感觉便是一把入鞘的剑,看起来非常寡淡。
以双刀的偏好,他还是更喜欢浓艳些的人。比如说这人脸上涂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