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锦一锤定音:“总之,多喝喝水,多晒太阳,记得按时吃饭。”
讲到这儿灵力也有点支撑不住,他又匆忙再嘱咐几句,就结束了传音。
一旁默默良久被动听了一耳朵的抡笔抬起无神双眼。
大半夜学医道学到精神崩溃恨不得含泪问苍天他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选了武道还是逃不过药王谷精深医理的荼毒。
他本来对唐道友这种剑修那贫瘠的精神世界还有极其朴素的风花雪月完全不感兴趣,但不知为何,面对着那些从根基上对他头发进行摧残的医书,他竟然能从唐道友这天衍宗弟子那磕磕绊绊的谈情说爱里竟然也品出了一丝值得回味的甘甜。
在枯燥无比的医书药典对比下,人世间任何无趣的东西都瞬间洋溢着引人注目的光彩。
他甚至不知不觉看蚂蚁都看了一个时辰。
抡笔问:“你师尊是树妖还是花精?”
唐锦沉默了一瞬:“他是人。”
“……哦”抡笔解释,“你刚才叮嘱他多喝水多晒太阳,我误会了,还以为你对你师尊有什么期待。”
期待?
期待沈剑仙像花草树木那样积极光合作用年年长高,变成三阿哥再世么。到时候太忘峰那间小竹屋的屋顶都要被顶破,实在没什么可期待。
唐锦不感兴趣地叹了口气,视线总算不太舍得地从玉简上移开,转头却被抡笔日渐稀疏的头发和眼圈下的乌青给吓了一跳。
这……这怎么回事。
学医学得像是被狐狸精吸走了精气神,好好地一个英俊男人,怎么变得像一只含冤而死的怨鬼。
考虑到这是一行人中唯一一个临时上阵的速成奶妈,又是这几天风里来雨里去同生共死的好队友,社畜立刻关切:“你还好吗,等下火堆换我来守,你先去睡。”
看起来快咽气了。
抡笔摆了摆手:“本来也不需要睡。要是上论剑台,我能三天三夜不带歇的。就是这医理,实在是……”
当初他在药王谷就不想学医。
学宫年年都要考评。说什么读书破万卷,下针如有神。东也是书西也是书,看完了要念,念完了要背,背完了要考。日日考,月月考,年年考,考他大爷的什么玩意。
他年纪轻轻,学医学得一门心思两眼发黑三魂出窍四季不分五谷难咽六艺皆废竟七窍生烟,最终八九成算考得十分抑郁。
在学医学得发癫的日子里他扪心自问,悟了吗。
悟了。
堂堂药王谷修士,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舌战群儒亦不在话下,人人称赞十年苦读九死不悔八斗之才七步成诗六根清净五色相宣承四方之志,可惜三两青丝脱为一顶佛光。
他幽幽道:“那时出谷历练,看诊的病人都要顺手塞给我俩馒头,以为我是化缘的和尚。修了药王谷的心法左右都是挨打,不如还是学个多打人少动脑的,好歹留点头发。”
唐锦肃然起敬:“佩服佩服。可你这么讨厌学医,当初怎么入了药王谷?”
抡笔长叹息以掩涕兮,哀人生之无常:“我祖籍在晋城,这一次也是回来探亲。晋城地势低洼极易灌水,一百多年前爹娘带我回来时实在不巧,连日骤雨江河决堤,他二人在洪灾里双双失忆,爱恨情仇了至少十卷书才破镜重圆。洪水过后易有大疫,我师父那时就在此地,看我流落街头,被水泡得一身烂疮,只能捡残羹剩饭度日,就把我带回谷中教养。长至及冠,爹娘托了天衍宗弟子算出我所在,寻上门来才终于家人团圆。”
好曲折的故事。
唐锦十分捧场:“那你爸妈一定很高兴,从此阖家团圆。”
抡笔冷笑:“我爹和我娘拉拉扯扯,每回闹出什么事,最常说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