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掌门还不知道,几天之后他就从幸灾乐祸的裴医修口中听说师兄喜辞人世。
此时心结已了,他更关心到底现状如何,师侄一副天崩地裂心若死灰的模样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多半是以内心魔镜的缘故,也不知道师侄究竟在幻境中见到了什么,这般灰心丧气。不过这不妨碍他感觉到师侄身体的状况。
想来天道恩赐给的福泽虽多,可此前经历的雷劫到底不是什么温良恭俭的和风细雨,但凡见过一次两次金丹劫的人都知道那分明已经超过了寻常的金丹劫几倍。
先前又是几近生机断绝,情形凶险,师侄还是那般的古怪体质,一时锤炼狠了承受不住,需要慢慢适应也是正常。何况好像还在渡劫时顿悟了些什么,现在也确实需要休息,好好参详才能把握机缘。
这头还在思索,谢掌门又被小小地刺激了一下。
师兄耐心劝慰着师侄,也许是当剑修太久习惯了杀伐决断不废话一句,哄人技术简直可以说是捉襟见肘左支右绌,师侄被这么一哄,反而掉起了眼泪。
然而师兄竟然神奇地……没有置之不理?
这种场面着实有点超出了接受范围。
谢掌门,一个平平无奇的孤寡道长。
长到这么大,见识过师兄最温柔的态度,也不过是将一年禁闭改口成闭关苦修半年。
有时囊中羞涩恨不得再去乐坊赚点卖身钱的四师兄找来,要一起捏点泥娃娃拿到山下卖给小孩,完事儿他洗了三四遍手,跑去找沈师兄时,沈师兄还蹙眉轻轻摇头,说他身上有泥腥味。
难得在上清峰中单独相处的那几年,师兄更是自闭又话少,连传音都惜字如金。后来云游回来,连自己道心破而后立改道重修的事也没说一句就去闭关,还意图偷偷以死证道……更是到了前不久,他才刚刚知道师兄还不晓得多少次涅槃过的艺高人胆大。
没在那么多次涅槃中变成个傻子真是谢天谢地。
谢掌门认定了师兄就是这么个一棍子打不出一句话的自闭性格,恐怕将来飞升都不会有什么改变,现在却有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身后已经跟上来的小弟子没吭声,大徒弟大概是顾虑着刚吃过鸡腿避得远了些,不过这也正好,省得被阿衍觉察到自己身上似乎光芒耀眼得有些过分的孤寡光环。
那头,师兄还坐在床边,平日里莫得感情的声音变得轻柔低沉,像是给师侄顺毛般尽可能地温和地开口。
“我在这里。”
把人哄睡着了师兄都没松手。
不仅没有像当年一样,冷漠地把一身泥巴的师弟拎出门外,反而拿了张帕子,仔仔细细地替师侄把脸给擦干净。
谢掌门大开眼界目瞪狗呆。
小时候不知道什么是双标,一边跟着沈师兄从竹林往上走一边听到其他师兄们在身后挨揍。
多年后那顿没挨上的打终于当头落下。
懂得了什么叫做双标的谢掌门猛虎流泪,心绪复杂得就像过去每年师兄做得那碗五味俱全的面,一边觉得自己好像发着光闪亮到过分碍眼,一边又颇为冰糕似的师兄身上出现的丁点儿人情味而老怀欣慰。
谢掌门大呼福生无量天尊,师兄像个人了。
自然,是在心里。
理所当然,现在师兄没有心情去理会旁的事。
谢掌门便也只简单交谈了几句,确定了之后诸事事宜,叮嘱了师兄若等人醒了,一切安定,别忘了来找自己一趟,就又像来时那样,潇潇洒洒地御剑飞走。
他走得快,也没留意身后跟着的大徒弟和小弟子站在一块儿都说了什么。
过了几日,照旧逃了公事出来在紫薇峰里四处摸鱼遛弯时,发现小弟子蔫巴巴的。
往常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