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织眼眶微红:“陆野,你怎么成了这样?”
没有回应。
男人蹲在墓碑之前,明明两三天必来一次,墓碑干干净净,可他依然不厌其烦地擦。天地安静,满天星放在她的照片面前,女孩笑得干净灿烂,陆野也对她弯唇。
“今天来汇报一下进度,江家父子已经入狱,审判不日就会下来,沉家那位养女随着江家落马身份曝光,被沉家赶了出去...还有霍尧,他因为贩毒被抓获,判刑是早晚的事....可是....”
说到这陆野停顿下,嘴唇痛苦地颤了颤,“已经过了快二十年,我说这些你还能听得到吗?”
身后的连织已然满面湿濡。
断腿后陆野已经没法长时间蹲着,他就坐在她的墓碑边上,声音温和。
“我老了,这样子再做警察别人会看轻这份职业,说一个穿警服的怎么连小偷都跑不过。”他弯唇道,“刚才上来的时候看到陵园在招管理人,我就去问了问,从下周开始上岗。”
他转而看着照片里笑靥如花的女孩,“以后你大概会天天看到我,以前上学时候就够烦的,每次看着我就跑得老远,现在听到这些是不是觉得烦死了,这个人怎么甩都甩不掉。”
怎么会?
连织轻轻哽咽。
嘴角调侃的弧度如何都弯不起来,陆野眼睛微红,深深看着她。
“连织,这二十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如果我早一天来会所,是不是能救下你?”
不用一天,他将上午的工作安排出去,他早点和孟五爷接头。
通往会所有十六个红绿灯,但凡快一点油门踩死,他必定会抢在她喝下那瓶水之前赶到。
梦里的无数次,陆野都梦想成真。
可现实的时间永远无法回溯,只有撕心裂肺的痛日日夜夜折磨着他。
黄昏时分,那抹身影一拐一拐地离开了。
从前的他背脊挺如戒尺,不曾有半分折过腰,可如今因为腿弯,不得不俯下身去。
连织自身后看着,早已泪流满面。
“陆野....我拜托你...别管我了。”她道,“找个喜欢的姑娘结婚吧,不要再来看我。”
是她浅薄。
她曾以为爱过纠缠过,哪怕看着对方孤独终老,也绝不想看他遇到喜欢的人。
可她如今多希望他遇到心爱的姑娘共结连理,生儿育女,病痛远离。不要过得不好,不要这样折磨她。
心口那股悲怆死死压着胸口,以至于她骤然从床上坐起来,仍旧是惊魂未定,满头大汗。
她在恍惚中撞上宋亦洲微红的眼,他一眨不瞬得看着她,怕吓到她声都不敢太大。
“醒了?”
“我怎么在这....”连织没反应过来四处看,话没说完就被他拥入怀中。
宋亦洲抱得那样紧,几乎让她感觉到窒息,她背对着他,不曾发现向来冷静自持,对世界所有人和事都兴趣淡淡的男人眼角有晶莹滚落。
她只是感知到他抱得那么紧,紧得能感受到他手臂之间的颤栗。
“我没事...”
部分记忆慢慢回拢,连织仰起脸看他,瘪了下唇,“宋总,你看着老好多哦。”
他平时都是一丝不苟的样子,如今下巴的胡茬长出来,沧桑得像是熬了好几个大夜。
抚摸他下巴的手被取下来,宋亦洲用唇碰了碰。
“你再睡,我就真的要老了。”
手掌相触摸着好粗糙,连织后知后觉取过他的手,一向只有薄茧的手指被割得皮开肉绽,血是没了,但横七竖八的刮痕看着触目惊心。
连织眼睛莫名红了:“你的手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