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溜过过梧桐叶的间隙,将他的身影斜拉在墙上,连着眼睛也衬得又黑又深。
他实在无法将这屋里的一切同她的母亲联系起来,仿佛只要和她有关的,从男人动心那刻起,便将之捧在了手心。
是世间最佳,是绝无仅有。
如今,通通跌下神坛。
陆一淮心里不知是何感受,只是拿到那叠资料的眩晕在此刻通通有了落地感。悬崖深坠。
“她母亲在这也做了十多年了吧,别说,还小小赚了一笔。”秃头说着比划了个数。
那意思是别的站街女干一回四五十块顶天了就林瑶凭着半张脸和姣好身材要价足足多了一倍。
仿佛一百块一次在他那里是天价了。
陆一淮毫无意义的给了他个眼神,像是在看小丑。
秃头讪讪一笑:“上了梯子就是她家了,我带你去。”
“说起林之南啊,这丫头打小就是个鬼精鬼精的,她母亲从生她下来就不咋管她,死丫头常常饱一顿饿一顿,后来你猜怎么着?
虽不清楚这个男人和林之南什么关系,但他出手就是一大扎香头自然无话不言,更想凭借个中内幕再赚笔横财。
“她五六岁的时候就将她母亲那套学得七七八八,见着人就装可怜,说叔叔婶婶她饿了,有心善看不过去的自然也给她半碗饭。”
两人已上了楼梯,昏暗的转角,后面的男人突然问:“她母亲不管她?”
“管啥呀,生下来都是讨命的。”秃头男说,“林瑶自小就不待见这孩子,也是,本来就是做这个的干嘛带个拖油瓶出来。”
“她父亲呢?”
陆一淮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多此一问,从时间年月也能推算出大概还在贪腐案之前。
“不知道。”秃头反而愣住了,“她母亲来梧桐镇之前就有了她,估计是和哪个男人搞在一起又不要她了吧。”
“到了,她家就是这。”
他殷切指着第一扇木门,陆一淮也随之看去。几米远的距离,他踌躇未进,竟产生了近乡情怯之感,一时挪不动脚步。
也不需要他挪动步子,生锈窗户里面的所有一览无遗,十多平米的屋子连厨房都没有,只开了扇木板将铁锅放在上面,炒菜熏出来的油将窗户上的报纸糊得蜡黄,还有几只蟑螂隐隐爬过。这些,从不存在于陆一淮的生命里。如此陌生。
筒子楼阴暗的光将男人眼睛耀得像岩石,他一一抚摸过墙上的粉笔画。
大概是七八岁的小姑娘画的,从课堂里学来各种水果的模样,画着一串一串的葡萄。
如今她也最爱吃葡萄。
家里的各种水果拼盘,就紫色那一块被她捞个干净,上海是北京也是。他还曾揪着她鼻子调侃过她,说她不会是仓鼠变的吧。
念及往事,陆一淮眼底柔和了不止一度。
一溜溜的壁画过去,还画着几个手牵手的小人:妈妈和南南。
南南.
仿佛喉咙里有个声音跟着喊了出来,他胸口突然像被针扎一样,疼得五脏六腑都在收缩。
比起那股被欺骗的愤怒,他宁愿自欺欺人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
她受的苦只是不被父母待见,倔强之下跑了出来。
他根本无法接受,自己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女孩前半生原来生活在这种地方。
“你们镇上还有叫其他女孩子叫林之南的吗?”
陆一淮声音都哑了些,只是秃头没发现,他连连摇头:“没有就这一个,何况她母女两的长相放在敕个村不个镇子都是绝无仅有的”
“先生不信你去问。”
陆一淮没答。
楼道里暗着呢,光从缝隙里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