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是在我上山背尸练胆时,不顾自己的反胃陪在我身边。

离开浣陵后,我一次次想。

随然的命数是不是被我影响,才有了七年前算命先生论定随然客死他乡。

我不愿相信,可为随然收敛骨肉时,如一柄针刺般扎进我心里。

虽明知她对我做的事有多不公,却也咀嚼着曾经的恩义,咬碎了牙忍下去。

可一年又一年,七年为限,我是真的倦了。

扶着那张冰冷僵硬的面颊,我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感染她。

可最终,随然没有和以前一样,朝我笑。

“随然,我带你回家了。”

“你看看,浣陵的夜色,还跟我们从前看的一样美……”

死尸客店不入活人,夏夜里,四处燃起磷火。

却有束手电灯光突兀的闯进这一片异处世界。

夜风一吹,被死尸抵住的门扉吱呀作响。

我刚想做出狼叫赶人走,听到一道熟悉的嗓音。

“乖乖……是你吗?”

尸臭中卷入一股熟悉的檀香味。

记忆比身体先一步反应过来,我低声呵斥。

“宋庭生,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冷漠转身,手电筒灯光如触电般一闪即逝。

四下的寂静中,只有宋庭生一阵后怕的倒吸气声。

阔别几日,他嗓音嘶哑,不知抽了多少盒烟。

“……我来,就为了追问一件事。”

“七年,从头到尾,除了报恩,你就没有对我动过心?”

星夜闪烁,死尸客店中却有种噬骨的冷。

宋庭生颇有种不问到答案不罢休的架势,可我早已倦了。

或许在我感受到他身上作为人的体温时,早已有过心动。

或许在他踏着雪背我去医院时,心中的火光被点燃过。

可那微末的爱意能比得上什么?

是能弥补他夜夜带女人回家的妒恨,还是能弥补我浑身伤疤的疼痛。

横亘在我们俩之间的,是随然的死,更是无法逾越的七年。

我轻轻的摇头,冷道。

“没有意义。”

宋庭生有自己的生活事业。

我也有作为一个赶尸匠的使命。

带每个客死他乡的尸体回家,是我的宿命。

宋庭生瘫坐在门槛上,不罢休。

“江浣,我就要你一句话。”

“只要你说一句爱我,以后宋家的一切都交给你掌管。”

“曾经养过我的女人我都处理干净了,没人能阻挡我们之间的事。”

“守着一堆尸体能有什么前途,你跟我回去!”

我拧了拧眉,捂住了随然的耳朵。

这些话,她不会想听见的。

“每一具尸体都有自己的意义。”

“对他自己的意义,对活人的意义。”

“宋庭生,你一定要我把话说的那么绝吗?”我仰头看着窗外的月亮,忍住眼底汹涌的恨意。

“七年,我为报恩来的,报完了恩就该走。”

“就算我曾经爱过你,我现在对你也只有恨。”

荒郊旅店,磷火再一度燃起时,我看到宋庭生苍白的脸。

他抬起手掌挡住脸,颤抖的嘴唇却泄露了真实的绝望。

“……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