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你出去!”她咬牙切齿地推搡着他“你要是真为她好,就别在这待着!”
这句话猛地在他心上锤了一下,他身体轻轻一颤,停止了挣扎,任凭林泠一边嫌恶地念叨着“去去去”,一边扫垃圾一样将他推出了房间。
房门在身后“砰”一声狠狠摔上,一切又都归于平静,陈珂面对这扇紧闭的、冰冷的门,低着头,站了很久很久,橘红的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修长瘦削,影子慢慢动着,从花盆移到墙壁,投到地板,最后完全没入黑暗,寂静的走廊里只剩一个剪影,他慢慢举起手,放到门边,却始终没有敲下去,他保持了这个姿势很久,又缓缓收回手,转过头,一向挺得笔直的脊背微弓着,低着头,一步一步,走得缓慢而沉重。
一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门轻轻推开了一个小缝,一双眼睛凑到门缝边,观察了片刻,回头对身后说“他走了。”
裴清靠着墙,抱着膝盖,低头沉默。
“你们两个啊·····”林泠叹了口气,她走过来拉出裴清的手“走吧,去吃点晚饭,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裴清抽回手,依然低着头“你去吧,我不饿。”
“走吧,吃一点,你都快把自己饿死了。”林泠揽住她的肩膀,哄劝着。
裴清只是摇头,再次挣开了她,林泠又叹了口气“那你再躺会,我给你打包点粥带回来”她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从门口的桌子上拎过来一个保温桶“这是陈珂带过来给你的,我差点忘了,你要不要喝一点?”
裴清慢慢抬起手,接过了保温桶,却并没打开,只是抱在怀里,林泠还想再说什么,敲门声再次响了,段扬的大嗓门穿透了门板透进来“林泠,你快点!要迟到了!”
“催什么催,来了!”林泠回头对着门外没好气地喊了一嗓子,回过头,又摸了摸裴清的肩膀“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裴清沉默着,机械地点点头。
林泠走了,房间里只剩下裴清自己,她走到桌子前,坐下来,打开了盖子,香气扑鼻而来,桶里装的是奶白的鱼汤,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随着吞咽的动作,眼泪也跟着掉下来,顺着她的脸颊,滚落到衣衫上,她流着眼泪,慢慢喝着桶里的鱼汤,她并不是一个饭量大的人,吃饭的时候东戳西戳几筷子,就放下了,这一大桶汤渐渐减少,她早就饱了,可她还是没有放下勺子,她表情麻木,动作机械,甚至没有咀嚼的动作,吃得艰难而缓慢,好像吞下去的不是鲜美的鱼汤,而是玻璃碴子,一颗一颗碎在胃里。就在痛苦地喝下最后一口汤后,她突然站起来,捂着嘴,朝厕所跑去,裴清扶着墙,弯着腰,身体剧烈颤抖,将刚喝的汤一口不剩地全部吐出来,吐到最后,什么都不省,只能呕出清水,她瘫坐在冰凉的地上,大口喘息着,很久后,才艰难地爬起来,蹒跚疲倦地来到洗手台前洗脸,她看着镜子里脸色惨白、眼圈煞红的女孩,眼泪再次落下来。
夜晚的咖啡店格外热闹,学生们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聊天喝茶,桌游打牌,灯光明亮,欢声笑语,光线照不到的角落里,独自坐着个少年,他淡漠地看着前方,似乎在看人来人往,又似乎目光根本没有聚焦,只是在看虚无。这一刻,她想起了朱自清先生的话“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他一向是个喜静的人,他从不喜欢热闹,只爱独处,用崔浩的话来说“路上有人吵架,路过的狗都得停下来看两眼,陈珂是我见过唯一一个目不斜视走过去的人。”寻常人觉得一个人代表孤单,等于寂寞,他反而觉得,一个人是最放松的时候,不需要顾及他人,也没必要被理解,所以他总是独来独往,从不需要谁陪伴,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觉得一个人坐着的时候,像是落入了深深的黑暗里。
大概就是从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