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乘渊能成为首辅,有他的道理。

他无论是从学识上,还是各种杂学的掌握上,都能称为高人一等。焦孟仪坐在下面听他讲,时而会被他那低沉嗓音代入进去。

她就像一块海绵,源源不断吸取他的知识。

陆乘渊一身儒师打扮,手拿书卷,这几日上课下来,整个学堂只有她最用心。

他能看见她紧握毛笔在纸上认真的写着,也能看见她偶尔托腮敛眉思考的样子。

陆乘渊含着的笑意,越来越深。

课讲完,他见焦孟仪那个婢子从外而来,小声说:“小姐,老夫人说顾大人已在等着了。”

焦孟仪嗯了声。

瓶儿歪头问:“您是否要回府换件衣裙?”

“不用。”她对今日的见面没抱什么兴趣,早晨过来时便故意穿的极素,甚至连妆容都没有。

与她平时正衣衫、整仪容的样子差很多。

她收拾好桌上的纸笔,让瓶儿拿着。而后看都不看陆乘渊,便往外走。

这男人听的一清二楚。

“站住。”

陆乘渊单手负后,“出了学堂,便连声都不出?国子监的学生们还知道唤一声夫子。”

焦孟仪咬了咬牙。

陆乘渊:“焦三姑娘,本官好歹也算对你授过几日的课......”

“先生,学生先走了。”

焦孟仪不得已叫了他,陆乘渊挑动眉梢,似是没听见:“声音太小。”

“先生”

“要去哪儿?”

焦孟仪没回答。

她想她要去哪儿,也轮不着同他说。偏她身边的小丫头实诚,答道:“我家小姐要去见顾大人。”

顾...大人?

陆乘渊思索了会。

哦。

他想起了,是前两日刚从南洲回京述职的顾羡安。

他沉暗的眸子倏然阴森了。

瓶儿说,老夫人同顾大人约的地方离国子监很近,不用乘车,出了大门行个百十步便到。

焦孟仪到时,那人已在。

遥远望去,她只觉震惊。因这人瞧着背影坚阔,却穿了身官服。

极正的红色穿在他身上,却是同旁人不同。

今日大雪初霁,天空放晴。那人端端正正背身站着,正手压一株梅花,不知观察什么。

黑色的宽大腰带将腰身缚的服服帖帖,身形瘦削。

焦孟仪忽然觉得祖母说的并不夸张,祖母说这人光是见,就能让人感受他端正的品性和极有蕴藏的学识气,就像一汪澈湖,同如今这个朝堂,格格不入。

“顾...大人?”

她走近,不知该怎么叫他,而那男子听到她的声音,先是怔了怔,而后转身。

他可太板正了。

容貌不输陆乘渊,更是透着一股平易近人。焦孟仪看他唇角动了动,少言寡语的说了声:“嗯。”

两人这就无话了。

都很拘谨,又都在默默观察,她等了片刻,想不能这样尬站着。

看旁有长凳,她道:“我们,坐着说?”

“好。”

顾羡安很自然从身上掏出帏帕,铺在椅上,同她说:“焦小姐,你坐这边。”

他竟如此细心,会想到寒冬凳凉,女子坐了不好。

焦孟仪没坐。

将他帕子换成自己的,她刚和人家见面,还是不能太随意。

顾羡安没再说什么。

瓶儿在不远处守着,她目光看向他,缓缓道:“我是实在被祖母磨的不行,便来了,顾大人,你公务繁忙,希望没有打扰你。”

顾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