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到了一楼。
女孩正过身要往外走,严颂看到她把手机放进随手拎着的帆布袋上,袋子上印着某某银行的logo。
他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女孩脚步匆匆,缴费处人山人海,她排在队伍末端踮着脚,包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她把手里的单子抱在怀里,单手拎着包接起电话,“喂,阿叙,我在缴费…”
有交完费的人从前往后挤,形色匆匆间不慎撞到顾以棠肩膀,她吃痛,怀里的检查单一页一页飘落。
她迅速蹲下来,“好,四楼眼科,我一个人实在抱不动我妈…你快点!我先挂了。”
顾以棠挂断电话,从对面帮她捡起检查单的陌生男人手里接过纸张,道:“谢谢。”
看清那人身上的白大褂,她又真诚补上句:“谢谢医生。”
低头说话间,她面上的口罩微微滑落,露出脸颊上的一颗小痣。
无数次的回忆,那张面容愈发清晰,如同一个引子,她被口罩遮挡住的脸逐渐和记忆中重合。
女孩已经重新回到队伍里,往前进了几步,严颂直起身,抬起手时有些怔愣,竟定在了那里。
手腕被人抓住,严颂抬眼,是急诊科的路遥。
他松开牵制,眼神始终没离开前面的队伍,随口问:“你怎么在这?”
“我还想问你呢,你下午不请假了么,算了你没走最好,走,忙昏头了我,先帮我看个病号去。”
急诊的病人,一分一秒都不能拖延,队伍还很长,他抓紧时间,回来时她应当还在,“那快点。”
“得嘞,我先跟你说下,病人推去做ct了,但我觉得他眼睛里那块玻璃,很有可能…”
病例棘手,等他从急诊科出来,缴费处已经找不到那人的身影。手心濡湿一片,他从未觉得如此心焦过。
那一年的分离是突然的,分别的蚀骨之痛是慢慢刻入骨髓的,而今天机会摆在眼前,他却亲手将其推开。
四楼眼科不如急诊科拥挤,严颂垂着头,一呼一吸都被颓丧包裹,有护士喊住他:“严医生,你怎么又回来啦?”
“有点事。”
走廊长椅上坐满了等待的病人,有位胳膊肘缠着绷带的阿姨,背靠着墙,面色痛苦。
绷带渗了血,有些松动,护士台忙碌,没有空闲人手,他拿了简易的包扎工具,回到长椅,蹲在阿姨边上,道:“阿姨,你手抬起来,这边需要重新包扎一下。”
“谢谢,麻烦你了。”顾雪清是在上班路上遇到的车祸,万幸检查下来只有些小挫伤,唯独眼睛很痛,刚刚开完单子。顾以棠去给她缴费顺带借张轮椅,她痛得厉害,不小心将绷带蹭掉也没注意。
眼前的这位医生没有铭牌,戴着口罩,低着头包扎,顾雪清看不清他的长相,白大褂底下的衬衫毛衣倒是清清爽爽的,她最近在给棠棠相亲,看到适龄男人难免会按照女婿审美观察一番。
“顾雪清。”有位护士从人群中冒出来,看到严颂后笑着问好,“严医生。”
接着公事公办:“顾雪清是吧?缴完费之后赶紧去CT室那边排队。”
“好好。”顾雪清皱眉应下。
此刻,严颂也包扎完,他系上结,习惯性地观察病人,发现眼前这位阿姨的眼底有少许出血,电光火石间,联想起电梯里那位“棠棠”说的妈妈出了个车祸,眼睛也有出血。
可眼科的病人这么多,会那么凑巧么?
“姑姑…”一声呼唤自身后响起。
“谢谢医生。”步履匆匆的男孩越过严颂,来到顾雪清面前,半蹲下,“姑姑,你现在怎么样?还疼不疼?”
“你怎么来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