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扔开空留残渣的瓷碗,唇边挂着点药汁,冷冷道:“这个,还不够。”
原来自己私下筹谋的一切,早已被高高在上的帝王纳入眼底。
太子掀袍,慢慢跪下:“此事乃儿臣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
天成帝讥讽他:“虚情假意。”
“……是。”太子闭目。
可为何,天成帝喝了药汁呢?明明他的父皇很清楚里面有什么,纵然不是毒药,也是损伤身体之物。
太子的心绪终于起了波澜他并不恐惧接下来的下场,早在动手之时,他就预料到了可能有的后果。只是好奇于天成帝的举动。
而且屏退宫人,难道他的父亲还会给他留颜面?
天成帝,不是这样的人。
落在太子身上的目光,很冷。不像在看自己的继承者,像在打量一件物品,眼光里是不满意。
天成帝用轻蔑、不屑而鄙夷的语气说:“你连这都做不成,如何守江山?如何守住他?”
这话里的含义……
太子蓦地抬头,与天成帝对上视线,瞳孔微放,眼里是不可置信与满心的疑惑。
天成帝看着眼前这一个瑕疵品,不得不后悔此前没有用心培养过他,以至于临到头了,发现即将继承自己位置的是这样一个废物。
“让梁惠进来。把那东西也拿进来。”他倦懒地垂眸,摆手。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内侍仍是一身青衫,手里端着木托,里面是一瓶低矮的瓷瓶,瓶口用赤红的布盖住。
那红色仿佛是流动的血液,充斥不祥之色。在灯火之下,一瞬刺得太子眼睛微痛。
天成帝拿起瓷瓶:“这里头,是鸩毒。未入肠胃,已绝咽喉*。朕服鸩毒而死,必定七孔流血,死状恐怖。”
“……陛下,为何?”
天成帝看他:“为何?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
太子缓缓摇头:“儿臣,从未有这般大逆不道的想法。”
“没有大逆不道,只是想拖延朕的伤势,令朕终年重伤缠身。这个,便是你的孝顺。”天成帝觉得太子的想法既天真又可笑。
轻轻叹气:“朕知晓,你是为了他。朕也……决定放手了。”
沉甸甸的目光落到太子肩头,如同万钧高山压下。
“接下来,便要你来坐这个位置。”天成帝不徐不疾地说,好似说的是今日午膳用什么菜般的家常小事,可此事牵涉大乾龙位,哪怕是个不识字的小民都清楚其中的重要性和可能伴随的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