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说得狠,赶回中原的时候,还是哭了几晚。她对商艳云那么好,商艳云一点都不记得了。孩童小云往后只存在于她的回忆中,兰提抱着她,也没话可安慰她。

妙月从天黑哭到天亮,天亮时却能照常赶路,悲伤是要痛快悲伤的,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且日子就在眼前了。

兰携虽死,却在死前平荡了所有不服的门派,江湖大门派有名有姓的长老也死在他手里好几个。连山水二位长老都死在他手里了,他差一点就赢啦。

赌徒啊赌徒,千算万算哪怕算对九成九,余下仍需天意成全。过去胜利的东风眷顾他,其实他的最后一战也不可谓不幸运。

石不名在地牢之中,望穿秋水,只盼一个死讯,但希望却落空了。

围剿山水长老的丹枫弟子生还者极多,宣天妩坐在门槛上,一个个数着归来的弟子,数到最后一个天枢,她抬起干涸的眼睛:“还有吗?”

天枢身后走出来一个带笑的人,兰携带她去看了鸟笼里即将孵出来的白玉鹦鹉,他还在烦扰:“不如就叫它芽儿。”他早早就准备好了名字,尽管他们还没有孩子。

他带她去赌场玩,他说:“最后一把。”

随后血液从七窍流出,一滴浓稠的血打湿了象牙骰子,他轻轻拨弄了一下,永远合上了眼睛。

宣天妩摸着他的脸,一定摸到了满脸潮湿,一定闻到了血腥,但是她轻声道:“你还在说话吗?我听力不好,我听不见了。”

那些生还归来的弟子,表面完好,内里五脏俱碎。有的还可以救,有的却无力回天,丹枫不愿意泄露惨淡的消息,闭门谢客。

兰提妙月赶回来的时候,兰携的丧仪还没有完全撤下,秋末冬初,红叶落尽,丹枫只有灰暗的天和白色的丧布。

兰提不想回家。妙月却收到了鹤林宫主的手写信笺:“去一趟丹枫吧。”

妙月隐秘地联系上了天枢,她并没有告知天枢兰提还活着,她只是说,她想回丹枫看一看,起码给兰携上一炷香。兰提很熟悉丹枫的布防,他想怎么藏匿他的行迹,都能做到。

妙月再三确认:“你真的,你真的不想回家了吗?丹枫是你的家啊,你下定决心要守护的地方。”

兰提的脸上不是没有动摇,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我回去有什么用呢?”

妙月见到丧布下站着一个人,她下意识以为那是兰携,怎么,他没死吗?只是拿剑的少年转过头,是天枢。他什么时候长得那么高了?

天枢轻声道:“今天爷爷去世了。”

妙月没反应过来他的爷爷是谁,忽然想起,他的义父是兰拣,兰拣的父亲是兰启安啊。启字辈的兄弟们,全部过世了。

妙月跟着天枢进入了丹枫的祠堂,天枢交给她三炷香,妙月望着兰携的灵位,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天枢轻声道:“携公子的牌位后有招公子的剑,虽然只是一点材料了。携公子将百岁剑熔断后,拿材料做了个小球。他说以后招公子就是南理的孤魂野鬼,没有人给他烧纸,所以早跟我说要这么做。”

妙月抹了抹脸:“其他人呢?”

祠堂后走出来一个白衣的女人,是五小姐兰窕。

她见了妙月也不意外,只是寒暄道:“你来了啊。阿携喜欢热闹,你可以在心里和他说说话,他肯定会努力支起耳朵去听的。天枢,你看到你母亲了吗?”

天枢抿抿嘴唇:“哪一个母亲?”

“当然是姓兰的那个。”

妙月讶然,兰窕转过身:“哦,你还不知道吧,兰拣是女人。”

“阿捷和抿儿都太小了,本来是二哥……现在是二姐了,本来是兰拣要立刻继位,可她练不成三丹剑呀。其实大家都知道,我不记得我什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