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意识忽然变得很轻很轻,妙月不敢置信,难道梅解语的飞镖上有致命毒药,她不知何时中了招,要见月老了?人家是见黑白无常,她见红线月老。

四周的人声都渐渐远去,天地帷幕只剩下纯黑,再睁开眼,眼前已不是讨厌的梅解语,而是阔别多日的月老。

妙月真是一点也不想见到他。每次见,都没有好事。

她也不太想起来月老的任务。身心疲惫的燕西门之后,她投入准备武林大会,平日和商艳云母女逗乐,刻意遗忘了这催人心肝的任务。只是偶尔兰提的刻度表上涨,她才陡然心惊。但每每她都能安慰自己,她和兰提相识不久,他已爱她至深,全心全意不过是时间问题,夏日未过,离来年还远。充实的练剑生活占据了她的身心,时不时蹦出来谢冰疑、梅解语,还有兰家众人这些人物,她够忙碌的了,于是,遗忘,是理所当然的。

月老此来,自然是看不顺眼她的遗忘。死结一日不解,牵扯进去的情缘线就越多。有些红线越缠越深,已经快成一个同心结了。可原本那个郎君,是结这个女郎,这个姑娘,又本该牵这个相公。好好的一一配对,纠结凌乱起来。

妙月认为这不关她事,她只是个无辜受牵连的凡人。以前受了很多罪,现在她既来之则安之,安安稳稳过点凡间的小日子。月老却出谋划策,旧事重提,又说什么明年到了,就让她忘却兰提,这不等于没收她的努力成果吗?修成正果那都是时间问题,月老少操心。她有安排。

她正想挥手,让月老离她远点。再不离她远点,她就要想起来那些事了。很久以前,春寒料峭,初入江湖的恐怖和惊惧,她克服了。再之后,惊闻死讯,她知道,正缘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事,可她还是需要努力的那一个。嫉恨暗流汹涌,母亲的情况又岌岌可危,任何一点的安与稳,都是她调节自己的结果,她总抓着那个人的手,望着他的侧脸,然后心里默数三二一,烦恼就统统忘掉。

月老辩解道:“只有缘主你一个人努力正缘,这自然是不行的!小仙亦有尽绵薄之力呀。”

月老的努力,是指,兰提噩梦缠身。

对面这位狠心的红线神仙再下冰冷判词:自始至终,另一位缘主都心存死志。无论是几个月前他抱着必死无疑的决心,亦或是今天他闭口不谈他的身体状况,他的死志一直在。

妙月闭上眼睛,这正是她回避的。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死志铸成,是十年如一日的教诲打磨。改变死志之日,就是正缘修成之期。妙月听着,不大理解。

“一梦一世,做一次梦就是过一次人生。纵然醒来后,梦迹醒来后,消解无痕。可留在心里心中的情绪却难以作假。久而久之,潜移默化,他以为的铁律也会生锈腐化,他以为的金科也会消失噬尽。”

原来是努力在这上头了。

月老又摇头了:“可惜兰缘主偏偏心性坚定,难以说服。前次梦境发动,已纠缠他数十日,都收效甚微。此番叨扰,也是请缘主你看一看这次发动的梦境。问题出在哪里了?逃,可不是解决办法呀。”

入梦的法术让妙月真的成为了天空中的一瓣月牙,她悬挂在天边,默默注视着庭院中的一个孩童,那孩童正望着她发呆,可脸色却没什么表情,疲惫发恹的模样,莫说孩提神色,连一丝神采也不见。

幼年时的小曦,在等人。等到了谁呢?从他身后的桂花树边走出来一个白衣青年,妙月从来没见过他。看年岁,不像兰启有。而面孔却是兰启有的翻版,只是年轻了很多。端正、严肃。梦中的人不过是现实的投射。

是兰择。他说过,他梦到大哥了。其实他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个哥哥。

兰择死的时候也只有八岁,现在却是翩翩公子,背月而来,一身桂花香。他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