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从出生开始说起的,谈及了出生的原因,妙月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商艳云如今心智只是一个无辜的女童,当年却为乱人间,四处点火起祸。妙月主动贴近了兰提,以期表达她对于他肯放过她母亲的感谢。

兰提如此心细,自然明白她什么意思:“纵然我今日不能与你母亲长久共处,我亦不会对她下手。乘人之危,她毫无还手之力,我就是杀了她,也赢得不光彩。加上,我真杀她,你会伤心。不过……我不是真的不恨了,等事情平息,我会四处派人,研制解药,若她能恢复正常,前尘旧恨,届时再算。”

妙月点头,她明白。恢复正常的商艳云会怎么看待现在痴呆如女童的她自己呢?想不出来……不想了。

兰提记忆过人,他童年的一切细节都记得分毫不差,就好像描绘一只鸟一样,鸟羽复杂,光影斑驳,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他讲述时心平气和,用词也无甚煽情,妙月却好像有着童年兰提一般的眼睛和耳朵,真的看见了,真的听见了。

他还记得如金姐姐的发油香气,似银给他做的老虎香包,他还留在箱子里。也记得石不名在他水痘发烧时稀世的温柔,更记得辉生师姐下葬前手里沾水的茉莉花。

他的回忆大多数都和师叔转述的相差无几,只是一些细节,只有当事人才能记得清清楚楚。

因为要救小猫,所以被母亲歇斯底里地责难,可是兰提的叙说里,他还记得她痛苦时头上那一粒摇晃的发黄的珍珠,十年前的游侠佩物。那个下午,有很多穿得很漂亮的小女孩,围观他被骂得抬不起头,他记得汗水滴到眼睛里时的生辣。师姐带他洗了脸,用带着皂角味道的帕子给他擦脸,安慰他没事,回去给他包紫菜馄饨吃。

因为只有父亲,所以心甘情愿被他修剪成他满意的形状,但是私底下他的根须早就扎破了钳箍他的瓷盆,四通八达的根须往土壤深处汲水,找到了薛若水。外面的世界,和山庄内,和院子里,差别真大。若水从这个墙头跳到那个墙头,踏月抱琴,朝他伸手:“兰三,我带你出去玩啊。”

他提起了石不名带他扎风筝的往事,他苦笑一声:“我一点也不明白她。从前我以为那是她关爱我的证据,所以哪怕在墙上都挂脆了都没舍得拿下来,后来有一天不知道为什么它自己就掉下来了,于是我才把它收起来。”

他还提及了清宵紫金盏,他面无表情道:“我再也不可能养花了。”

妙月搂着兰提的脖子:“不要紧的。没放过风筝,我带你放风筝。救小猫被骂了,没关系,我带你养小猫小狗。不养花了?那就和我一起种草药。父亲去世,母亲恨你,也不要紧……有我嘛。”

兰提将头埋进妙月的脖颈间:“有你在这里,我什么都不要紧。”

他大概是察觉到了气氛的压抑,他自己也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痛苦再次逼近,便将父母的事甩到一边去了。

正巧妙月提起了兰窈兰四小姐:“四姐好漂亮,又瘦又高,白马红巾,长弓射日,真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美人。她说她和你关系很好,情同姐弟,哈哈哈,你们本来就是姐弟呀。”

“难得一见……很准确。情同姐弟,还要商量。”

“啊?”

兰提说他从小就怕四姐,四姐老往他书包里放癞蛤蟆和赖皮蛇,青澜紫瑚星生和他四个人倒他的书袋,倒不出来那条麻麻赖赖的长蛇。

兰提直接找了个水潭放生了蛇和他的作业……以及书包……晚间没交上作业,又被先生告状,兰启为大怒,兰提更不敢解释,怕蛇不是更没出息。

此时兰提十九岁了,还是对四姐生闷气:“她居然觉得她和我关系好得很,她想太多了!”

妙月哈哈大笑,笑完了又摸了摸兰提的头:“小曦乖。小曦不怕。妙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