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问一句“去哪里”,手腕上的热度突然消失了。
祝淮沉松开了他的手腕,转头看他,眼睛像是夜色中沉静的湖,温柔又宁静,让人不觉间沉溺。
“等我一下,”祝淮沉指了指旁边一个不仔细看几乎看不见的门面,“我去买点东西。”
“好。”
没过多久祝淮沉就拎着一个黑色塑料袋回来了,却没再牵他的手腕:“走吧,快到了。”
沈清绍有点不知从何而起的失落,但没表现出来。只是抿了抿唇,点头说:“好。”
祝淮沉带着他穿过这片低矮的民房,走到尽头,是一幢极高的楼。这大概是附近最高的建筑,看上去像是没完工,水泥裸露着,灰扑扑的。
“这是个烂尾楼,本来打算建酒店的,不知道为什么搁置了。”祝淮沉弯起眼,周遭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唯有他眼睛亮得惊人,好像所有的光都被圈进了那双深不见底的瞳孔中,“走,我们上去。”
“这……能上去吗?”沈清绍有些犹豫,这楼似乎根本没完工,破败得像随时都有倒塌的风险。
“能啊,我来过很多次了。”祝淮沉直接牵起他的手,沿着楼梯一路走上了顶层的天台。
天台的门上挂着把锁,被祝淮沉一拧就轻易打开:“这把锁早就坏了。”是他第一次来的时候撬开的。
门打开时尘灰四溅,确实是废弃了很久的样子。天台却很宽阔,边缘有一圈围栏,积了一层厚厚的灰,依稀能看出来原本的模样。
这里的确是周围最高的建筑,俯瞰是万家灯火,仰头是满天星河。天边一钩弯月泛着冷辉,散落一地银光。
“风景还不错吧?我心情不好的时候经常来。”祝淮沉从他拎着的那个黑色塑料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擦干净了一小块栏杆,堪堪够两个人挨着站。
他又从塑料袋里摸出来一罐啤酒,单手开了拉环,问沈清绍:“喝吗?”
沈清绍犹豫了没一会就接了过来,灌了一大口后眉心紧拧这种又涩又苦的东西到底是谁会喜欢?
第一次尝试借酒浇愁,体验感算不上好。沈清绍皱着眉,废了好大力气才咽下去:“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这不是一个难回答的问题,祝淮沉唇边的笑僵了一瞬,手指下意识地用了点力,把啤酒罐捏得咔咔作响。沉默了片刻,才含糊其辞地说:“碰巧而已。”
只是不想见到那个间接害死了他母亲的人,所以只要那个人在家的时候他从不回去,学校附近的小巷子摸得比回家的路还熟。
沈清绍看得出来他不想提,点了点头,没继续追问。
气氛有些凝滞。
其实他们本来也算不上太熟,沈清绍有关系更好的朋友,祝淮沉向来独来独往,跟谁都不太亲近。是他先生出了逾矩的心思,所以才贸然打扰,也没考虑过会一时冲动把人带到这里来,更没设想过现在的情景。
但事已至此,总不能就这样一直沉默下去。祝淮沉拿手里的啤酒罐碰了碰沈清绍手里的,踌躇片刻后试探着问:“你……之后要不要考虑住校?”
A大附中靠近市中心,交通便利。更重要的是走读生可以少上一节晚自习,所以住读生的人数并不多,宿舍条件也不错。
“我们班住读的人不多,我那间宿舍就住了我一个人。”祝淮沉偏头,笑着看他,“我的意思是,你一个人住害怕的话,要不要来跟我一起?”
酒精麻痹了思维,处理信息也变得迟钝。沈清绍一时没能理解他的意思,习惯性地看着正在跟他说话的人那双漂亮的眼睛,想着祝淮沉今天真的很不一样。
他今天笑得比沈清绍认识他以来加起来都多。
他笑起来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