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祝淮沉是一位非常合格的倾听者,他知道在这种时候一切言语上的安慰都是单薄无力的。

所以他只是安静地倾听,眼皮微垂,漆黑沉静的眼瞳中盈着温和与关切,让被他注视着的人无端生出一种错觉自己好像是他极为重要的人。

这种错觉引人沉溺,但错觉终究只是错觉,长久不了。

沈清绍怔怔地跌入他沉静的眼中,失神片刻,却什么也没有说。

空气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

“沈清绍,”祝淮沉难得语气认真地叫了他的名字,“以后如果你愿意说,可以找我,我随时都愿意听。”

沈清绍没有回头,仿佛没有听见。

当这句话的最后一点声响弥散在空气中后,祝淮沉才听见了一句几乎不可闻的:“好。”

没过多久,四菜一汤就被端上了桌。

只是些平常的菜式,但胜在色泽鲜美,香气扑鼻,味道应该也不会差。

沈清绍给祝淮沉盛了一碗汤推到他面前:“尝尝味道怎么样?”

祝淮沉端起碗喝了一口,看着对面的人一副等待夸奖的表情,笑着称赞:“都有大厨的水准了。”

“真的吗?”沈清绍如愿得到夸赞,眼尾的小痣几乎要翘到天上,“可是大厨会给所有人做饭,我只会给我喜欢的人做饭。”

祝淮沉波澜不惊地接下了这记直球,难得狡黠地冲沈清绍眨了眨眼:“荣幸之至。”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挑起之前那个沉重的话题,仿佛从未提起过。

饭后,祝淮沉主动揽下了洗碗的重任。沈清绍多次劝阻未果,只能在一旁心惊胆战地看着祝淮沉生疏地洗碗。

好在过程有惊无险,没有一个碗不幸折损。

祝淮沉抽了张纸细细擦干了每根手指上的水珠,然后问:“既然吃完饭了,那我就先走了?”

“啊?”沈清绍这才想起来自己邀请他回家的理由是吃顿饭,现在确实没有其他让人留下来的理由。

但他又不甘心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祝淮沉离开,只能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哥哥晚上不打算留下来吗?”

“留下来?”祝淮沉故意复述了一遍,反问他,“留下来干什么?”

晚上能干些什么两人心知肚明。可沈清绍还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我卧室里新装了一架投影仪,我们可以一起看电影。”

端的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还没等祝淮沉回答,他走近两步,温热的唇贴在祝淮沉耳尖,轻声道:“或者哥哥想干我,也可以。”

祝淮沉果然成功被第二个理由所折服,如沈清绍所愿留了下来。

没开心多久,沈清绍就发现由于自己独居多年,家里所有日用品基本都只有一人份,而且还是他用过的。

担心祝淮沉再次提出离开,沈清绍在他开口之前抢先问:“时间还早,我们要不先去附近的商场随便走走?”

祝淮沉从答应跟他回家后就没想过中途离开,但看沈清绍这么不愿意让自己走也非常有意思。

于是他故意沉默片刻,等到沈清绍提心吊胆以为他想拒绝的时候,才说:“好。”

商场离沈清绍家不远,两人一拍即合,决定走过去,就当是散步了。

一起逛商场是一件非常亲密的事情。至少在祝淮沉看来,它更适合发生在一对情投意合的爱人之间,而非他和沈清绍。

他们除·21-59-30·了一个“恋人”的名头外一无所有。这个名头也不过仅仅意味着一场博弈,动心即败北。

祝淮沉绝不允许自己成为输家,所以他在这场博弈中伪装出爱意,演绎着深情,等待着猎物落入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