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南河一个村子里,就像电视里那种只要一下雨,无论去哪就会踩一脚泥的地方。”

他的声音很平静,在这热闹放纵的酒吧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顾川刚开始差点没听见他在说话。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就不在了,有人说她死了,也有人说她是因为受不了我爸跑了,他们没领过证,依照农村的风俗,办了几桌酒席就算是结了婚,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妈在哪,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否还活着,甚至连她的名字都没人告诉我。”

顾川狠狠皱了下眉,他知道林桁以前的家庭情况不太好,从林桁平时在学校的消费习惯就看得出来,他也没见过身边哪个同龄人手上有和林桁一样厚的老茧。

但他没想到林桁的情况比他想象中更糟糕。

顾川从来没看见林桁买过什么零食,甚至矿泉水都没见他买过一瓶,就连吃饭他也只去一楼最便宜的窗口。

因为林青南的缘故,顾川刚开始觉得林桁不过是装模作样,后来相处了一段时间,才渐渐发现他并不如自己猜想得那般不堪。

成为朋友需要契机,顾川和林桁成为朋友不是因为衡月,而是从他推翻自己对林桁低劣的猜想开始。

他看向林桁,问,“你没想过找她吗?”

林桁摇头,“我很小的时候想过,长大一点后就不想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再后来,有一天我早上起来,发现我爸也不见了,我问爷爷他去哪了,我爷爷坐在凳子上不说话,我问奶奶,奶奶也只是抱着我哭,我那时候以为他像村里其他成年人一样外出打工去了,逢年过节总会回来,但他也没有回来过。从那以后,家里就只剩我和爷爷奶奶三个人了。”

林桁的语气很平缓,以一种过于平静地语气讲述着他的过去,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

顾川沉默地听他说着,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顾川他爹虽然不是东西,但从来没把他抛下过,他妈去世得早,但在他人口中顾川也知道她爱自己。

顾川想象不出来什么样的父母才能一点都不爱自己的孩子,生下来就当一块抹布给抛弃了。

顾川并非不谙世事的富家少爷,他知道林桁这样的留守儿童农村里遍地都是,但这是他第一真正地接触到这样的人,一个坐在他身边,活生生有血有肉的的人。

顾川一直模糊地觉得林桁身上有种他身边人没有的独特气质,他此刻突然意识到了那是什么那是一种被迫磨练出的坚韧和孤独。

林桁还在继续,“后来奶奶身体不好,看病需要钱,我去找过林青南就是我爸,也是在那个时候,我遇到了姐姐。”

他停下来,像是在回忆两人初次相遇的画面。

沉默良久,林桁接着道,“我那时候不知道我爸已经和姐姐的妈妈结婚了,姐姐也不知道我是林青南的儿子,她只当我是个偶然遇见的一个可怜小孩儿,明明我们素未谋面,却肯帮我。”

林桁声音缓和了些,听起来不再像是一滩沉寂的死水。

“姐姐是个很温柔的人,”他抿了抿唇,低下头,“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那年大雪里停在林桁面前的衡月,在之后的无数个夜晚里出现在他的梦中,无关欲望,只是一个孩子最纯真最美好的憧憬。

“之后又过了几年,奶奶去世了,再后来爷爷也去陪她了,机缘巧合之下,村里的人联系到了姐姐。”

“村长告诉我说姐姐愿意承担起照顾我的责任的时候我其实觉得很......”林桁顿了顿,仿佛在想该怎么形容自己当时的情绪,“......很不可思议。我十六岁,什么都没有,不讨喜嘴也笨,跟在她身边只能当一个麻烦的拖油瓶。”

林桁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