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折磨徐谨礼,折磨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如果他死,代表马共意志薄弱,也可以宣扬他因为曾经的污点畏罪自杀,无论哪一种,对于一直视他为精神符号的人都是一种莫大的打击。
而他不死,则要一直承受这样的折磨,没有人知道英军什么时候才会停止这样毫无理由的指控和暴行。
他肯定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即使他的身体已经撑不下去了,他也要活着。
水苓上法庭,看见他瘦到有阴影的脸颊,以及被睡眠剥夺到神智恍惚睁不开眼要随时倒地的状态,一时未能忍住眼泪,被审判长要求不准在法庭上哭哭啼啼。
她擦去泪水,忍住哽咽,挺直腰杆,如同以往无数次说的那样:“我不认同任何对于我丈夫的指控,他是无辜的。”
这是一场漫长的斗争,只要他没死,她就会陪他走下去。
当晚她回到乡下的村庄,半夜里正睡着,忽然被人破门而入,英军高喊着:“全部出去!全部出去!”
惊恐和慌张笼罩在人的心头,水苓和女佣连外衣都未来得及穿好就被赶出门外,站在乡下一片空旷的草地上。
不到十五分钟,刺耳的枪声在躁动的黑夜中响起,她浑身一抖,回头看去,这时还没有出门的人被英军无故枪杀,倒在了家门口。
英军围成一个圈,拿枪指着圈里的人,其他的英军到村庄中进行“检查”,带着华侨的财物出来后,点起了火把,开始焚烧这一带的华侨居所。
冲天的火光,接连烧了一百多户人家,水苓她们所住的那间房屋也被烧毁,枕头下还有她任教几个月攒下来的工资,床底还有半袋米,家中的衣物和她教书用的教材等等,都被这一把火烧光。
有胆子的青年出声质问,为何要焚烧他们的家,被一枪击倒在地,家人伏在他身上哭嚎,也被接连几下枪响解决。
财产没了,家也没了。
乡下住的许多人都是小商小贩或者种植园工人、矿工、割胶工人这些来马来亚谋生的底层劳动者。水苓虽然不缺吃穿,也知道他们攒了一辈子才好不容易在这片土地上有个住的地方。
荒地是他们当初一锄头接着一锄头垦出来的,等开完荒不久就立法将他们踢开,说华人不可以在此拥有土地。他们在这片土地上流离,为别人打工,终于有了个家之后,英军一把火烧起来,把他们在这片土地上的希望也都烧没了。
人像牲畜一样被英军赶上车,水苓能听懂英军呵斥他们不准说话,不准交谈,不准乱动。而其他人在一片恐惧中即使听不懂,也下意识再不敢吱声。
每个人在大卡车里紧挨在一起,连坐的地方都没有,许多人在车中被颠得呕吐。小孩因为恐惧开始哭叫,抱着孩子的妇人被英军拿枪指着头,恼火地大叫:“让他闭嘴!”
那个妇人似乎听不懂英文,蜷缩着发抖,但她能看出来英军是什么意思,别无他法,只好紧紧捂住孩子的嘴,不让他哭出声。
到了地方,一个个下车接受盘问,水苓和女佣都能听懂英文,知道英军在问什么,而听不懂的人被英军臭骂一顿单独分了出来站在一边。
“你是马共吗?你有没有参加过地下活动?你最近有没有见过共产党员?”
回答皆是没有,水苓故意将NO说得很大声并且摇头,暗示其他人按照她的方法来做。后面和旁边看见的人跟着她学,接着没有再被筛出去的人,而前面一批被踢出队的青年还有妇女被英军带走。
在快要进门时,水苓被一个英军拉住了胳膊:“慢着,你,过来。”
在上车后她就已经做好了随时被枪杀的准备,如果这是为了正义和坚持该付出的代价,她不后悔。
同时,还有一个念头在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