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的土屋,屋外就是猪圈,散发着一股粪便臭味。
屋里唯一一台电视,还是老古董。
床边堆着杂物,一切都是黯淡灰蒙蒙的。
补了又补的褥子里躺着瘦小的瘫痪男人,大约二十多岁,眼神直直地盯着天花板,脸上全是麻木。
罗浩凤轻轻地叫了一声:“儿子,你媳妇来了。”
“她脑子不好使,我给她栓柱子上。你们俩互相认认人,妈去给你端饭。”
罗二英一动不动。
李文静满面惶然,啊啊地叫着。
罗浩凤也不管李文静听不听得懂,半如诉苦,半似告诫,叹道:“他在外面打工,干清洁的时候,从三楼摔下来,身子大半动不得,脾气暴了点。你忍着些。”
就转身去隔壁砖砌的土灶间里拿饭菜。
她转身没走出多远,就听到砰砰砰的砸东西声音。
她喃喃着叹气:“唉,这媳妇,花了好多赔偿款,别砸坏了啊。”
她家的房子在半山腰,远远可以眺望云雾弥散的群山峻岭,往下看去,正好可以看见一条解放前不知什么时候修缮的,早就开裂被废弃的老公路。
老公路弯弯延延,伸入云遮雾绕的群山深处。
她拿饭菜的时候,眼花了一下:“咦?那是什么?”
她依稀看到一队扛着大枪,身上穿的是又破又烂,灰仆仆到五花八门的土布,仿佛公公去世前收藏的几十年前的老军装,绑着绑腿,瘦弱得皮包骨头的队伍,正沿着那条老公路,从大山深处走出。
下一刻,群山间的云雾骤然浓郁了几分,那截公路被吞没了,队伍也不见了。
仿佛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33、第 33 章
天色灰暗, 淅淅沥沥开始下雨。
潮湿的屋子,她趴在书桌上,呆呆地望着窗外雨中世界。
冷雨打得窗蒙蒙的。
贺宁宁失神地听着父母在客厅的争吵声透过门板传来。
“她马上就初三了, 转学一次, 有多少麻烦知道吗?”
“可是不转也不行,你看宁宁前几天回家那个样子......又是哭又是吐, 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不肯吃饭,不肯去学校......”
妈妈说:“不过就是玩闹而已。老是说别人欺负她, 问理由, 也说不出来,人家无缘无故为什么欺负她?怎么就欺负她一个, 不欺负别人?”
他们在进货的时候,被贺宁宁带着哭音的电话硬是叫了回来, 结果损失了一笔生意,声音里带着烦躁。
雨点密密地打在窗上。
贺宁宁抱着自己,想起老师说:“亦凝不像是会打人的样子。老师需要调查一下,问一下其他同学。”
老师一边说, 眼神一边隐晦而略带怀疑地扫过贺宁宁粗壮的腰身。
那一霎那, 经常被同学叫做“野猪”, 因为五大三粗而被安排去做男生做的力气活, 被女生排挤,被锁在宿舍里错过上课,却不敢声张的贺宁宁崩溃了。
贺宁宁唯一的希望是, 老师们从不会谈论她的外貌。
所以,她鼓起勇气,告诉了老师,班里那几个女同学, 生得秀气,人缘极好,被人追捧的那个小集团,平时对她的欺辱和带头冷暴力。
但,那一眼里,她与外表不符的,极其敏感的心剧烈地收缩了起来。她明白了,老师也是人,老师也有美丑的想法,老师,也是觉得她不好看,壮实。
老师,也不自觉会心里会偏着那些相貌好看的同学。
“老师!”那时候,贺宁宁紧紧抓住老师的手臂,她抓得那么紧,甚至抓痛了老师:“老师,求你,不要去问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