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却早已扑至。
它周身冰冷的火焰将冢蝇一起烧了起来。
巨大的蝇身在烈焰之中渐渐被烧起来,体力渐不支。而凤凰却在火焰之中越发洁净,羽毛上的污染全都化作黑烟消散,越发精神。
冢蝇终于无力反抗,痛苦万分地挣扎。凤凰却咬着它,将它拖到了那面庞大的镜子前。
“冢蝇最畏惧的,一是真理之火,二是它伴生的镜子。”
“真理之火,可焚它通天法力,灭它造成的污染。伴生之镜,则可让它灰飞烟灭。”
“为什么?”张玉不解地问霍阙。
冢蝇已经被凤凰拖到了镜子前。
它失去了法力的遮蔽,再也无法陶醉地看着镜子中的幻像迷醉于自己的美貌,而是一眼就看到了镜子中有一个异常可怕作呕的怪物。
它的复眼里映照出了这个怪物的全身。
它开始不断地呕吐,呕吐出数不清的绿水,那对极其美艳的手臂挥舞起来,想打碎镜子。
但那对它昔日极其得意的美艳手臂,配在那怪物身上,却显得怪物更加丑恶不堪。
霍阙轻笑:“因为它虽然追腥逐臭,却最厌恶自己的真容。为此,它一生,都沉迷在自己污染营造的幻像之中。一旦看到伴生之镜里自己的真容,它就会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
而真理之火,恰恰可以焚尽它的污染。
“而这种怪物,虽然可以寄生于人类的记忆空间,似穿越时间与空间的维度。但却因此最惧怕自己被否定。一旦怀疑自己的存在,它便将心碎而死。”
张玉问:“苍蝇会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是什么样?”
霍阙难得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我又不是苍蝇,我怎么会知道呢?说不定,是一位绝色美人呢?”
冢蝇的心脏碎了,它哀嚎着,一头撞向镜子,不愿意再看到那怪物。
但是与它心脏相连的镜子被撞碎的一霎,它的心也碎了。
哗啦啦。
冢蝇的全身变成了无数碎片,碎片变成青烟。
它来时声势煊赫,死时,却轻飘飘的,比羽毛还要轻。
青烟散尽的时候,凤凰也终于落下了。它虽在火焰里越烧越洁净,却也越烧越小,似生长倒置,也像将被燃尽的灯芯。
最终落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它看起来,纯乎是一只雏鸟了。
只是,它身后的火焰里站着无数虚影,有的是长眉秀目的男子,有的是英气硬气的女子。
它口中衔着风火轮,归还给了张玉,又自羽毛里衔出了一支陈旧的钢笔,用喙推给了众人。
霍阙捡起那支发着淡淡金光的钢笔,叹了一口气,问凤雏:“你决定了?”
凤雏点点头,在他手上蹭了蹭,似在感谢。
于是霍阙便低下头,吻了吻它的翎羽,极温柔地道:“那么,这一次,再也不见了,孩子。”
凤凰便越飞越高,越飞越高。
飞到最高的时候,他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他终于等到家乡解放的那一天。
那一天同样下着大雪。雪那么大,刚刚被解放,刚刚分到了田,分到了新衣服的小孤儿,小伢子,满怀激动,在雪夜里追赶着那支解放完他家乡,就匆匆赶往下一处的军队。
他跟啊跟,小小一个人儿,竟然跟了解放军好久好久的路。
首长听到战士们说的话,来看看这个固执的小伢子。
“你要做什么呢,孩子?”
小伢子死死拉住了那位首长的衣服,流着泪说:“我也要入伍!”
“我要跟着你们一起解放其他苦伢子!”
爸爸被日本鬼子打死了。哥哥死在资本家的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