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叫救护车。
车子开了,钟念萍将与她外表不相衬的时尚书包取下,抱在怀中,坐在老弱病残孕的专坐,两只眼茫茫然地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一只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她举止怪异,车里还有座位,其他乘客就都坐得离她远远的。只有一个看起来年纪大概五十多岁的大妈,一屁股搭在她后头的位置,一手攀着钟念萍的座位,搭讪道:“老妹啊,你这是偏头痛?”
钟念萍的两只眼木木地转过来:“是,偏头痛。”
“唉,我媳妇也有偏头痛,一疼起来,就在那打滚,吃了药就呼呼大睡,让我儿子伺候她。”
大妈肺活量大,嗓门高,唾沫四下飞,钟念萍脸上被溅了飞沫,讷讷地:“偏头痛发作不好过,你儿子疼媳妇......”
“他懂什么!有了媳妇忘了妈!你说这些年轻人,一点小病小痛的,就干个什么活都不行,我叫她洗点衣服就叫苦,一副娇贵样。我们年轻那会哪有这命啊......”大妈嗓门又高了一度,痛斥儿媳。
钟念萍怕“洗脸”,只得扭脸不语,耳边厢只听得滔滔不绝。过了一会,大妈又亲亲热热地拍她肩:“你这头疼,哪去?医院?”
“......给我女儿送包去。”
“我说呢,胡里花俏的,原来是你女儿的包。”
大妈试图同她继续攀谈儿女,再从她女儿引出自己儿子,好继续抱怨儿媳,谁知钟念萍竟一声不吭了。大妈高谈阔论了一阵子,也没得什么趣味,便放了她,加上到了站点,下自己的车去了。
“前方到站第一师范站。”
钟念萍扶着把守站起来,准备下车,却因司机的一个急刹车,站立不稳跌倒。耳边听得司机的叫骂声:“这龟孙!转向不打转向灯,抢公交专用道!急着投胎啊!”
前方的小轿车怡然自得地抢道驶开了。钟念萍跌在地上,书包也滑到了一边。
看不下去的女白领上前扶她,上车的人正涌来,钟念萍反应过来,惶惶地向她道谢,拎起书包,就跌跌撞撞地逆着人潮下车去了。
女白领眼角余光瞄到地板上还落了一本书,喊了一声:“大姐,你的书!”
但这时,钟念萍早已走远了,车门正缓缓合上,新上车的人群挨挨挤挤地,数条腿晃来晃去,像森林一样,缝隙里只见得那本书被人群踩来踩去,在车上晃荡,微微放着金光,滑向车门。
女白领再定睛看的时候,书早就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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