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1 / 2)

有时候,他们在一个月夜浮出水面,看江畔两岸,巫山云雨,幽深葱郁的峡谷里,腾起湿润的水汽。朝飞暮卷,作神女的裙踞。

有时候,他们随着激越的潮头,一会冲向堤坝,一会又被潮水卷回江水中,浪拍千堆雪。听着观潮的人们一声声惊呼,见一线惊涛雪涌,宛如千年前钱王射潮的壮丽。

有时候,他们顺着郁郁葱葱的青山,观察久久伫立的都江堰。第几个千年,都江堰修筑了一重又一重不同朝代的痕迹,一手铸成天府之国的李冰父子的雕像默默无言,时而有游人仰头望他们。

天气阴沉的时候,他们在江底避开风浪,白龙会轻声细语地教少女辨识水底镇江的石牛,擦掉青苔,辨认它在历史长河中的刻度。

天气晴朗的时候,他们会在荒野无人处,悄悄浮出水面,晒一晒身上的水汽。

雪白的鳞片熠熠生辉,阳光下,偶尔一折射金辉。

如烟如雾的轻薄尾鳍,拂过少女的手心,如最上好的纱一般柔软顺滑,微微带着一点水汽的凉意。

雪一般鳞片的龙,会低低地教她背诵无数中国的诗词,讲述沿岸的轶事。

他讲舍身取义者,也讲彻头彻尾的小人。

他说着骨头硬邦邦的人,也说到了拜头软骨者。

他的声音空灵得像巫山的云雨,有时候欲作碎冰,却只能低柔。

有时候,欲作玉石,却反而喑哑。

张玉才听出来,霍阙之所以听起来总是柔声细语,声线空灵缥缈。倒不是全然性情所致,却有一半,是出于他身体的虚弱。

“你,受伤,很重。内部。”张玉直言而告时,霍阙却笑着说:“天下没有不受伤的人,我也不曾例外。”

最后,龙带着少女过钱塘,与她一起依在西湖的画舫下休息。

夜晚湖水冰凉的时候,灯管通明照湖水,波光粼粼。

暧昧昏黄的灯光,吃宴喝酒声,手机拍,起哄大笑声,混着轻轻拨着的琵琶声。

湖水变暖的白天,他们便游到岸边,隐在青烟似的柳下,游过荷花,游过湖心的亭子,游过雷峰塔前。

他们停在岳飞墓稍远处,曾经怒发冲冠潇潇雨歇,望断八千里路的武人,终在山温水软的江南长眠。

打着花花绿绿现代伞的靓丽女孩,夹着油纸伞却穿着短袖的普通青年,都从岳飞墓前过,经行秦桧跪像,指指点点。

第几个千年,他们也依旧记得无辜的白铁,铸了的罪人。

少女略带不解地相问:“为什么,李冰父子,千年雕像在,行人献礼?”

“为什么,秦桧夫妻,永远跪在、岳飞墓前,人人唾弃?”

白龙道:“有人与青山同骨,不曾被忘却。有人白铁锈完千年,他在人类的心里,也未曾锈完。”

“但,都江堰,不是,一个人,修的。”

“岳飞,不是,秦桧一个人杀的。”

少女却记得,白龙曾一件件说与她听的故事。

龙的尾摆在甜滋滋的江南水汽里,他的声音清湛得照着尘寰,似乎穿过了不竭的长江水汽,带着久远的涛声:

“人们要青山所记的,不是一座具体的古墓。而是一种寄托。

世人厌恶白铁所铸的,也不是一个名字,而是人群存亡之际的一种选择。”

少女不解其意,默默记下他的回答。

“走吧。”他却说:“我带着你,在水府之中,遮身藏迹,此刻人间早已浪静风平,你该回家了。”

杭州是浙江首府,西湖不远,就是杭州东站,可以轻易地在两小时内达到浙江的大部分地方。

龙化作一身素衣,花变幻少女容貌。

素衣与少女自西子湖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