漉漉的目光看看身前的大男孩儿,从他被自己攥住的手里传递出让人安心的温度,从掌心渗透进脉搏,跟随着心脏的跳动,给予自己踏实的慰藉。
“你还好么?”沈既拾问:“要帮你倒杯水喝么?”
温让摇摇头,往床的里面挪了挪,牵牵沈既拾的手,说:“今晚在这儿睡吧。”
“陪陪我。”他说。
沈既拾没说什么,直接翻身上了床,关掉床头灯,将温让搂进怀里。
温让的脑袋抵在他胸前,像一只受了重伤的动物,将自己蜷缩起来,拱进安全的巢穴。细软的头发搔着沈既拾的下颌脖颈,传递出脆弱的触感,他的手贴着温让的后背,上下抚慰,明显能感到手底那根凸起的脊骨,温让真的太瘦了,他忍不住垂首,在温让的发顶亲了亲。
沈既拾会在半夜三点出现在温让房间,其实也是因为做了噩梦。
大概是跟晚上看得电影有关,电影里,林浅蓝的回忆杀有这么一个画面,她看到从老箱子里翻出的日记后,将日记本紧抱着,团起身子躺进了那个老箱子。
沈既拾梦到他在一个箱子里。
梦里的画面支离破碎,分不清方向,也没有光,似乎连空气都满是发霉肮脏的灰尘,闷热让他喘不过气,过于狭小的空间让他不能动弹,只能保持着跪趴的姿势,贴紧箱底。箱子大概并不是平整地放着,很颠簸,似乎在路上被拖着走,他的膝盖肿胀酸麻,嘴里却发不出声音,意识一阵儿清醒一阵儿模糊。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箱子里,也不知道拖着箱子的人要把他运到哪里,环境大概很嘈杂,隔着箱子,一切声音就像被一层牛皮纸过滤出去,他什么也听不清,只觉得自己难受得快死掉了。
窒息,无助,压抑,害怕,他就像一只牲畜,茫然地面对未知的去向。
一阵强烈的天旋地转,好像是装着自己的箱子撞上了什么东西,沈既拾在那瞬间惊醒,他大汗淋漓,浑身肌肉都因为过于紧张而僵硬,胸膛上像被压着一块巨石,依然没能从梦里的恐惧摆脱出来。他仰面朝天,瞪着天花板大口喘了好几下才安下心,他不在箱子里,他在舒适的床上,他并不危险。
沈既拾捋起被汗湿透的额发,坐起身靠在床头点了一根烟。梦里的感受太真实,仿佛他亲身经历过一样,身体比大脑还要沉溺于惧怕中挣脱不开。
他甩甩脑袋,去卫生间冲了个澡放松,又去客厅给自己接了杯水,经过温让房间门前时,他听到里面传来细弱的呜咽。
温让也做噩梦了。
沈既拾跪在温让床前呼喊他时,心里这么想着,莫名酸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