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梨雪吩咐侍卫,好生照料他,便要离去。
出门之际,背后忽然响起谢千寒沙哑的声音:“为什么?”
沈梨雪呼吸一滞,回头就对上谢千寒死寂的目光。
这一刻,她竟有些不敢直视,沉默逃离。
门外,夏花璀璨,却耀眼不过那满地的血河!
谢千寒猛地闭上眼,一滴泪再也遏制不住无声流下。
没过多久,谢凌川来了。
他穿着华贵衣袍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数十个侍卫,一副高傲之态,不见半点悲伤。
谢千寒颤了颤手指:“你知道爹和娘都死了吗?”
“知道啊。梨雪身处其职,迫不得已!我理解她。”
“理解?”谢千寒心口一片雪凉,只觉悲哀。
他的亲弟弟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连杀父杀母之仇都不在乎!
“是啊,若是父母还在,他们也会理解我的,对吗,哥?”
谢千寒手紧攥成拳,最后无力的松开。
母亲临死前的话语一遍一遍萦绕在耳,他不得不承认,谢凌川说的是对的。
无论父亲还是母亲,对他的宠溺,几乎到了极致!
“你出去吧。”谢千寒不想再看到他。
谢凌川也不想多留,只是在临走前,将带来的粥放在谢千寒面前:“这粥里放了断肠草,哥吃下不过半刻钟,便会毒发,却不受苦痛。”
“梨雪说了,只有如此才能保住我的命。哥,若父母知道这个法子,也会同意吧?”
听到这些话,谢千寒心里一片寂然。
这就是他母亲临死还不忘嘱咐自己护着的弟弟。若母亲泉下有知,会是何反应?
谢千寒垂眸,最终再没说一句。
从父母,小六死在面前的那刻,这个世间就已经没有他留恋的东西了……
“哥明白就好,用过粥,若是无趣,哥可出去走走。”
扔下这话,谢凌川满意离去。
而谢千寒看着桌子的粥,许久没动。
他脑海里闪过很多很多画面,最后……定格在了沈梨雪的脸上。
他有太多话想说,可她未必想听。
最后,谢千寒寻来张纸,提腕落笔,说出了这些年没说出口的话。
她要用自己的命换谢凌川下辈子平安,他也同意了,算是听闻沈梨雪好生安葬谢家和小六的感谢。
写到这儿他手一顿,忆起了七年前那场初见。
身着飞鱼服,手握绣春刀的沈梨雪被奸人所害,身受重伤。
他与家人游玩经过,顺手搭救一见倾心,之后京城重遇,知晓她便是沈梨雪时,便一直等着娶她为妻……
谢千寒垂眸遮掩起那些情愫,从随身荷包里拿出那枚妥帖保存的箭头,摩挲了很久,再次落笔:“过往种种皆流水,不后悔曾救过指挥使,只是如今我把这个还给你……与之两清。”
一纸诀别。
写完后,他将信折好,连着箭头一起压在了枕下。
若有缘,应会看见的吧。若无缘,也罢了。
屋外,是一片艳阳天。
喝完粥的谢千寒一路走,一路问,最后来到了父母安葬之处。
看着眼前林立的三座坟茔,他说不出什么滋味,只剩肺腑间蔓延上来的疼痛,和着血腥一起,几乎将谢千寒淹没。
沈梨雪又骗他,明明就……很疼!
谢千寒疼到连跪着都没力气,最后蜷缩成一团倒在父母和小六的坟间。
晕眩的视线里,除了黄土,就只剩蓝白的天。
渐渐的,他感觉不到痛,也什么都看不见……
彼时,指挥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