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字堵在嗓子眼,如何也说不出,容述狠狠一拳砸在桌上,谢洛生心颤了一下,抓住容述的手臂。言语太苍白无力,他不知如何安慰容述,徒然地抱住容述,不断地抚着他的后背,低声说:“容叔叔,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容述被满腔的愤怒无力击得溃不成军,他要是多为薛明汝想一分……可旋即,他却想,便是想了又有什么用?

他拦不住日本人侵占沪城,不能改变如今的时局这也是薛明汝为什么不同他提及自己的处境,而安静赴死。愈是明白愈是无法接受,容述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睛都泛起了一层红,他满脑子都是薛明汝举枪自戕的模样,太阳穴都隐隐作痛。

“舒婉……”容述喃喃道,他怔怔地看着手中的信,“还有舒婉”

谢洛生心中大恸,不敢想要是宋舒婉知道薛明汝的死讯会发生什么。

容述将信纸翻来覆去看了两遍,想起什么,倏然起了身,脚下都有几分乱,在架上取下一盏油灯。他拿着打火机打了两下,可不知怎的,怎么都打不出火,他几乎要将手中打火机砸出去。陡然,谢洛生伸手截过了他手中的打火机,稳着发颤的手,点燃了灯芯。

容述沉默地看着谢洛生,无端的,心都变得平缓了几分,他将信纸靠近灯芯,信纸一角浮现了几个浅浅的字,是一行地址。

薛明汝行事谨慎,这是他的习惯。

容述看着谢洛生,刚想说话,谢洛生已经开了口:“容叔叔,我陪你一起去。”

容述看了他片刻,没说话,牵着他的手就往外走去。

秦忠开车,二人一路疾行,直往贝当路而去。

薛明汝所指的地址是一幢小公寓,二人到时,门竟开着,屋子里亮着灯,宋舒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不知坐了多久,旁边是几个照顾她的下人,无不心惊胆战,面容仓惶。

宋舒婉脸色苍白,神情有些恍惚,容述和谢洛生脚步顿了顿,几人沉默地对望着。宋舒婉勉强一笑,眼泪却倏然落了下来,轻声说:“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薛明汝回来了,可他说他这几日忙,要过两天才回来……我梦见了他……”

“他就站在门边看着我,”宋舒婉眼中含泪,自言自语道,“我让他上床来,外面冷,他不动,就那么深深地看着我……”

她扶着肚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薛明汝骗我,他骗我……”

有人惊叫了声,“太太!”

宋舒婉已经站不住,整个人都倒了下去,方见白色睡裙上已经洇开了血迹。

群~607~985~189?整理.2022?02?05 00:07:58

77

冬天夜长,寒意凛冽,高远的苍穹簌簌地飘着雪。

宋舒婉受了刺激,已经见了红,仿佛是肚子里的孩子迫不及待地要出来了。贝当路这间屋子赫然是薛明汝早早便准备好的,伺候的下人,经验老到的稳婆。

谢洛生到底是医生,心细,临行前就担心宋舒婉受不住刺激,着意备了一个医药箱。秦忠将医药箱拿上来时,他拎着药箱往里走,容述抓住谢洛生的手,目光沉沉的,夹杂着隐痛,“舒婉母子……不能有事。”

谢洛生是外科医生,没有经过这样的场面,又年轻,心中也有些发慌,闻言定定地看着容述,轻声道:“不会有事的。”

二人对视了须臾,容述松开了手。

薛明汝的死讯对宋舒婉打击大,她昏昏沉沉,看得稳婆都脸色发白,谢洛生目光一转,看到了床头的照片,是宋舒婉同薛明汝的。谢洛生拿过相框,低声叫宋舒婉,“薛太太。”

宋舒婉眼睫毛颤了颤,目光虚虚的,仿佛落不着实处。谢洛生心头发酸,将相框伸到宋舒婉面前。宋舒婉怔怔地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