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洛生顿时就反应过来了,他不是商界的人,要不是李耀泽针对谢氏纺织公司,谁成为下一任商会会长,谢洛生都不在意。

过了片刻,谢洛生想起什么,说:“薛先生的大哥怎么会和李家走在一起?”

容述目光一暗,屈指敲了敲谢洛生的掌心,道:“薛明志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瘾君子,和李家混在一起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他说:“我会提醒凤卿多留意。”

凤卿是薛明汝的字。

谢洛生点了点头。

车驶入容公馆的时候,容述想起什么,对谢洛生道:“商会的事情你不要管,谢氏纺织公司的事情你也不要露面,公司照常运作,要是出了事,让张经理来寻我。”

谢洛生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道:“容先生……”

容述眉梢一挑,道:“信不过我?”

“自然不是,”谢洛生不假思索,容述笑了,玩笑道:“谁让容太太年纪太小,涉世不深,又是一把君子骨,蹚入泥潭万一被别人骗了去,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只好为夫多担着。”

“……”谢洛生脸颊刷的一下子红了,咕哝道:“容先生,不要瞧不起人。”

容述点头道:“容太太的本事我是晓得的。”

他说得一本正经,偏谢洛生听出了几分狎昵,面颊更热,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容述见状笑了笑,低声说:“再让秦忠听下去,明日他就不好意思来了。”

谢洛生登时想起他们还在车上,他窘迫地望了眼前头坐着的秦忠。秦忠身材高大,肩膀绷着,目视前方,开了口,声音却干巴巴地道:“先生和谢少爷放心,秦忠什么都没有听见。”

谢洛生手都不知道怎么放,掌心里全是汗,容述愉悦地笑了声。谢洛生咳嗽了一声,稳了稳心神,这才率先下了车,却也不忘开着车门等容述。

二人一进容公馆,容述就让谢洛生先去洗澡,他要去打个电话,谢洛生看着他的神色,知道容述有正事,没有多说什么就抬腿朝楼上走去。

容述看着他的背影,对容林说:“让人去弄点吃的。”

他们在宴会上都没有吃什么东西。

容林道:“厨房里还煨着汤,先生,现在端上来吗?”

容述淡淡道:“一会儿,等洛生洗完澡。”

容林应了声是,容述也走进了书房。

宋老找他说的除了会长一事,还提及了日本人。自英法美三国在沪城开辟租借之后,沪城涌入了许多洋人,自然也包括日本人。洋人扎根沪城,经商,设立教堂、医院、学校,时日一长,彼此利益往来错综复杂。沪城商会是中国人组建的商会,如今宋老要退,期间各家蠢蠢欲动本属寻常,可在这背后竟然藏着日本人的影子。

这是宋老无法容忍的事情。

容述想起那几个说要请他唱堂会的日本人,眼里浮现一抹冷意。容述不在意下一任商会会长是谁,可无论是谁,怎么争,都是沪城商会自己人的事情,轮不到日本人插手,商会里也绝不允许出现内鬼。

水温正好,却又带了几分热,兜头淋下,谢洛生阖上眼睛,脑子里飞快地想着今晚的事情。容述说,他来管谢氏纺织公司的事,他想,一定是有什么事要发生,容述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还是大事。

当初谢氏纺织公司身陷失火案,容述也不过轻描淡写地借宋老的手,让谢洛生自己解决。

谢洛生不是傻子。

他一个人琢磨了许久,可到底年轻,又回国不久,对局势虽隐隐有所察觉,却看得不够透彻。谢洛生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身在局中,多想无益,左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谢洛生又想起容述的话,一颗心狠狠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