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1 / 2)

她仿佛一边偏执地把这段兄妹关系塑造成想要的样子,一边又清醒地明白,一切都是妄想。

根本没有什么“合一”。

以抛弃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为代价换取的,所谓最后的安宁,唯一能信赖的“爱”,在一场充满漏洞的犯罪里,比最普通的情感维系还要不堪一击。

巨大的时钟在一寸寸崩塌。

时间不复存在。

潮水从天边涌来,淹没一切,它把他混乱又失衡的生命全冲开了。唐思烬看见出租屋狭窄的内景,台灯、剪刀、相框,沙发上毛毯一角垂在有薄薄尘灰的地板上。高台下炫目的手电光破开黑暗,人形倒影不住浮动,唐恩汐背靠在椅子上,一条手臂长长地伸过来。她站在走廊里和他猜拳,脖子上的项链犹如钟摆,一下又一下。我在惩罚她,哥哥。她睁大了眼睛,贴在布满雨水的玻璃窗上,她哭的时候没有一点声音。原谅我啊!

他从高高的露台上掉下去了。

不到三楼,但足以摔断一个人的脖颈。根本没有什么火车,那仅仅是濒死时刻的幻觉,残杀不曾存在的幻觉。疼痛和昏沉在失重的时刻越来越轻,难以感知。

但这不是现实。

他还在那个可以靠意志力决定一切的地方。在这里,有无数种方式可以停止坠落。

离开之后,他仍然能够活下去。

然而与此同时,唐思烬忽然间明白了那些选择跳桥的病人的感受。「缝隙」将死亡权交到他们自己手里,从此那不是恐怖,而是最终的解脱。重获新生又能怎样?没有人会回来,没有希望,他要继续在没有出口的迷宫里寻找自己在这世界上的位置。哪里也没有安宁。人们只是许下冠冕堂皇的诺言,虚幻的爱藏身于不停歇的欺骗、玩弄与折磨。

如果怎么样都没有区别,为什么还会想回去呢。

唐思烬又看见了黑色的水面,自己面目不清的面孔倒映其上,穿过它,那才是真正的、唯一存在的“重新开始”。

水波蔓延。

那么阴暗,那么寒冷,它一直藏在他的身体里。如果注定得不到,为什么不毁掉呢?不仅毁掉相连的人,也毁掉自己。本能在露出真面目,原来他从始至终是和唐恩汐同一种人。

那就掉下去吧。

好痛苦啊。

掉下去吧。

玻璃在一寸寸扭曲,它们倒映出尖角房子的白顶。记忆在支离破碎中闪回,夏日里的最后一天他去过那里,问很可能是自己这辈子认识的第一个外人,你还会回来吗。

娄思源说,会的。

但和其他所有消失的人一样,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可是没关系,因为唐思烬自己也忘记了,或许这样可以不作数。等十几年后他再见到他,会再问他同样的问题,只是相比过去换了新的问法。

……十几年后?

他不是自此再也没见过娄思源吗?

唐思烬睁大了眼睛。在坠落途中的剧烈震荡里,最后一层薄薄的屏障终于被冲破,他突然就想起那是谁了。雨中校舍里冒出的小丑,十五年前在另一栋白色房子前拍过照。他拉住了他的手。

我们重归于好吧。

跟你道歉,好不好。

我想让你快乐。

安宁?你问一个小丑要这种东西?

他隔着燃烧的烛火吻了他。在阴暗的房间里,碰到彼此的脸,仿佛这样一来,那层薄薄皮肤下的一切,也会随之相通。

「我爱你。」

『我知道。』

可他也一直知道,虽然人总抱着期望,但从没人救得了别人。人生在世,仅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这是他的选择。唐思烬想起分手那天,娄思源在后期一直沉默。双方其实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