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它的一瞬间,青黑的颜色一下变得极其浓郁,罩住了全部视野。他闭上了眼睛, 头脑里刺痛得厉害,人还没有从虚幻和麻木里出来, 也想不起之前发生了什么。铁床的床架比外面的大铁门还要高耸。
一边手腕被扭曲地折向高处, 用铁丝一样的东西拴住了,另一手几乎贴着死人搭在床单上。
苍白的手腕呈现出种怪异的摆放角度。
骨折过的位置沿折痕再次受了伤。
唐思烬没有试图移动它,因为意识到它存在的那一刻, 他被固定住的手已经开始生理性发颤。他尽量别让自己碰到死人,同时慢慢把头转回去, 观察房间里是否还有别人。
暂时没有。
他尝试曲起一条腿, 看看自己能不能至少坐起来,但很快放弃了。期间几缕头发被压住,但无处借力抬头,他只好速度更慢地, 花了很久让它们一点点获得自由。
发丝已经被冷汗浸透。
『之前发生了什么?』
房子里有人。
两个男人, 一个女人, 还有一个看着像未成年的、头发短得像男孩的女孩。打开门的时候, 年长些穿黑西服的男人和女人在合作固定死人,而穿棒球衫的人和女孩在走廊里。所有人都知道房子里有人死了,并且,在试图伪造一场上吊自杀。
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但这些人是怎么进来的?
养大了他和妹妹的人已经死去,腐臭地躺在身边,但唐思烬心里除了极端的混乱外,并没有多少伤感或恐惧。空气起伏着,疼痛也潮水一样在身体各个角落翻涌,失去意识前所有的记忆也犹如断裂的铁轨,处处模糊不清。
空气里残留着浓烈的烟味,滚烫的气息一阵阵反上来。
着火了吗?
不是火。
是他又发起烧来了。
那些人进到这里来,是死人亲自开门的吗?
一场入室抢劫?
自己为什么躺在这里,而死人被重新放下来了?它躺在那里,存在感难以忽视。床单被压下去一小块,天花板上浮现出一番景象:死人挂在中间,右边是站在椅子上的男人,左边是抓住死人双脚的女人。
她长得好像……好像……
「他想见我。」
唐思烬听见外面有人在断断续续说话。
“……”
“什么意思,她明天还要来?”
一个男人,和那个让他感到很熟悉的女人。唐思烬眼睛没有焦距地睁着,思绪又飘飘荡荡过去,想到底是谁要来,他自己是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明天还要来……她是……
唐恩汐。
唐恩汐!
突然之间,许多沉寂许久的画面飞速出现。和妹妹在车站分手后,他打开门,看见死人悬挂在房顶。他们怎么知道她也会来?在下一帧画面里出场的是四分五裂的手机屏幕,视野剧烈晃动。手腕被重物碾在地上,头发遮住呼吸,然后一切都静止了。
门外有犹疑的脚步声。
他在门里,听起来很像他的声音在门外,问:有人吗?
她来过一次。唐思烬突然意识到,在他……之后,唐恩汐也回来过一次,当时他已经意识不清。唐恩汐的声音远去了,他们没有被她发现,所以她安全地走了。
她真走了吗?
一想到她可能也停滞在房子的某个角落,他感到猛一阵心慌,但想起屋外二人的对话,又慢慢呼出口气来。他们说,她明天还要来。还要来,说明她走了。她走出去了。
他知道她肯定试图联系过自己。
通讯不在自己手上。
如果迟迟没有回复,她肯定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