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含在嘴里:你见不着了,他死了。哥哥杀的。
但唐思烬什么也没有说。
同样身处唐恩汐的身体,这回和第三时空期间的感受却不大一样。此外,那一次互换的“考验”性质非常明确,这回却只剩一片迷雾。眼睛被咖啡冒气的微苦热气熏着,他感到极其错乱,无法明白自己是谁。
“我要走了。”他站起来,“你想的话,和我一起吧。”
女人露出一个笑容:“好啊!”
雨下得太大,他们等了很久才遇上一辆出租车,里面满满盘旋的全是潮气。喝咖啡时天一反常态地亮,到了现在,光线已经变得稀薄,从窗口看不出时间几点几分。
开门时,唐思烬动作一顿:
屋里另有人讲话的声响,是昨天那两个人。
妈妈也听见了。
她解释道:“是你哥哥的朋友,昨天在家里面上门,我见了一面。”
钥匙插进锁孔,他说:“他哪里来的朋友。”
一楼空荡荡的,人都不在,声音肯定是从楼上飘下来,但并没有人飘下来迎接他们。地上杂乱甩着几只鞋,他看了看尺寸和款式,确认不是他们兄妹的东西。鞋架上墙纸处湮着一块墨,上面歪歪扭扭有几个字,像孩子写的。
【不可能是朋友,说不准是帮手】
字迹很快化为形状不规则的墨团。
“恩汐,恩汐。”妈妈小声道,“我该等在门口吗?你要不要……”
【他宁可找外人】
“你先在门口,别乱走。”唐思烬低头换鞋,“我上楼跟‘他’讲两句话。”
他语气平静得寡淡,但心里其实很六神无主。自己在这里,楼上的到底是谁,是换进去的唐恩汐吗?还有那两个奇怪的陌生人究竟是谁……他慢慢地上楼。
楼梯扶手攥在手里,顶端没亮灯,阴影重重的,他的心跳得格外凝重。二楼整个灭着灯,所有窗帘全拉着,只有一扇门底下有道光,他下意识往那处走了一步。
“姑娘,找谁吗?”
突然有盏小壁灯亮了。
一个人站在下面,他晃了一下神,认出是前一天出现过、为死人“善后”的棒球衫。
唐思烬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我没什么可怕的。”那人笑了一声,“初次见面,不好意思。我只是想,你要找你哥哥的话,他不在屋里。他搁花园里待着呢。”
“外面正在下雨。”
“他没法待在屋里。”
伴随简短的对话,死人的气味盘旋在楼道之中,有种黏腻的潮湿柔软。
唐思烬转身往楼下走,身后踢踢踏踏脚步声,是那人跟上了。他皱皱眉,心里很想把对方甩开,但步子一停,那人又道:“怎么了?我也有事找你哥哥,顺路一起吗。”
他们下楼去。
客厅里没有了人。一定是听见人声,妈妈下意识回避了。
后门门把手水淋淋的。唐思烬开了门,才想起伞在另一边。他要去拿,棒球衫忽地拉住他袖子,他反手挥开,像猫一样跟那陌生人警觉对视。
棒球衫摊开双手:“别这样。我是说,这边有雨衣。”
“我不穿雨衣。”
但伞不见了。
“走吧。”棒球衫说。
唐思烬沉默套上一只雨衣袖子,随后是另一只。
出门前,壁纸上有一条崭新的墨字:
【他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
他扣上雨衣帽子,跟棒球衫一前一后,走入雨中。他是真不喜欢雨衣罩在身上的触感,手脚都不像自己的了,黏黏湿湿的雨,从头顶宽罩下来。
“唐思烬”在花园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