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从大厅到高塔不过跑几步路的距离,换到“现实”里,唐思烬耐心地先步行、再坐马车、再步行了一段路,才踏上熟悉的门槛。
此时已是黑夜,窗外一片晦暗,但走廊里灯火通明。
他还穿着巫师长长的白袍,站在彩色织毯上,感觉它拖在那里宛如一件白睡衣。
不过想必没有人会在意的。
通报之后,领路的宫侍也离开了。
唐思烬自己推开门,从里面小心关上,不让它撞出任何声音。
尽管外面处处充斥着浓重童话风,这个房间本身并没有显得很童话。巨大空间里凌乱摆着长桌和长椅,上面歪歪斜斜摆着各种台灯啊相框啊零零碎碎的东西。床头板延伸出很像小丑演出帽的曲线,娄思源坐在上面玩他那个久违的观剧镜,像正慢条斯理地等待,没有带妆。
总之一点生病的样子也没有。
见人进来,他把书放下,懒散地对门口招招手:“站在那儿做什么呢?过来。”
唐思烬过去了。
他走到床边,也不说话,就低头看着娄思源。后者再次行使主动权,往下一拽,唐思烬就坐在了床边,顺便把下巴搁在娄思源肩上。
“晚上好啊。”娄思源在他耳边说,声音低沉。
“……晚上好。”
自己的声音带着困倦的鼻音。
副本内部说是四天四夜,其实并不能保证每人每夜都睡眠,而大家都处于连续不断的精神亢奋中。现在一切结束,他才想起几天来,除了第一夜外,自己根本没睡过觉。
但困倦并没有伴随睡意。
他只是想找一个静谧、温暖、安全的地方待一小会儿,例如现在身处的房间。
“这是副本结束后的小世界。”娄思源似乎很喜欢他的暂时停靠,“病人全部抽离后,副本也结束了,世界会恢复成正常世界的秩序,不过在那之前,它要过好几天才会发现有不该属于这里的人存在。有哪里不习惯吗?”
唐思烬摇头。
枕在人身上时做这种动作,表现出来像猫咪表示信任和友好的蹭蹭一样。他能感到一只手搭上自己后颈,捏了捏,没有拿开;同时出现的另一手则隔着薄薄的衣衫,缓慢地描摹自己胯骨的凸起的轮廓。
娄思源宣布:“那我们在这里待到你答完题为止。”
“如果你三四天里能成的话。不然就只能再回你中转站那个房间了。”他又补充道,“我也想跟度蜜月一样带你到处溜达看看,可惜不行啊。世界本来就开得不频繁,适合用来玩的更没几个。你总不想出来玩还得躲炸弹吧。”
唐思烬笑了一下,没有出声。
因为从那些触碰里,他已经意识到什么,身体瞬间绷紧,紧紧埋住脸不动。
……几秒钟后,身体和头脑像跳舞时的旋转一样天旋地转。
娄思源已经高高地站在床侧,自己躺在床单上,只有小腿沿着床沿垂落地面。
唐思烬一直眼睛不眨地看着头顶。
于是当面前人盯着自己看了一会儿,俯身下来时,他很清楚在「流浪犬」里未竟的事情即将发生了,于是小小地吞咽了一下。头脑里意外地清晰、毫无杂念,只是有个很小的、类似尖叫的声音盘旋不去。
『又来了。』
他闭上眼睛,努力忽视它,伸手搂住了娄思源。
下一刻唐思烬意识到,那尖叫一样的嗡鸣之所以微弱,是因为驱使它的大部分力量都给了四肢。或许因为这次的亲密程度远超以往,身体一时间痉挛得有点可怕。
他想让它们停下,但显然没什么效果,因为最后反而是娄思源先停住了。
头发落在紧闭的眼皮上,被轻轻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