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真实的水，在极度漆黑之下，也没有多少反光。

既然如此，娄思源要怎么看他自己的眼睛？

唐思烬在雨水里眨眼，拼命去看娄思源的脸。

白的地方惨白，红蓝在夜色下暗淡趋近于黑，瞳孔里倒映着水流，以及……模糊不清的自己。

……瞳孔！

思及此处，他强撑爬起。

雨水的降落，娄思源的表情，身体的剧痛仿佛被无限放慢拉长，万物静止，只有自己在跌跌撞撞上前，随后一切恢复正常

他几乎扑到了娄思源身上。

属于狼的轮廓又闪烁起来，但再度遭到压制，娄思源在竭力维持人形。

唐思烬哑声说：“看我的眼睛。”

车顶摇摇晃晃，下方狼的咆哮声清晰可闻，三条黑影已经重新蠢蠢欲动。他捧住了那张斑驳的脸，冰凉的水珠自额顶落下，经过睫毛，沉甸甸坠在上面。手指收紧，他感到对方身上的冷汗连同雨水都无声地经过它，和自己的融为一体。

娄思源不知看到什么，眼神一变，随即凝住了。

黑影蔓延。

随后，手下忽地向下沉重一坠！

小丑自己只是晃了晃就稳住平衡，倒是唐思烬自己被那么往下扯一下，彻底被卸了力气，直接跪坐了下去。狼影消散，那些威胁着他们的影子尽数消失，而他浑身都疼，哪里都流血，眼皮重重合上，脱力地靠在了面前的肩上。

娄思源抱着他，像以前一样安抚发抖的背，贴近他耳边：“对不起。”

【警告一次！】

唐思烬什么都没来得及回应，思维与情绪被瞬间切断：什么警告？

【*……@%#&……即将破坏“锁”。当前距离临界值：36%】

【越过临界值后，世界0621-0907将崩溃】

他茫然去看娄思源，随即意识到什么：“你出局了？”

【当前距离临界值：28%】

以“驱逐”为途径的出局，似乎都和精神层面的剥夺有关。

第一夜，吴心语被第一次驱逐。她初来乍到「缝隙」，精神相当不稳定，可能就是这个原因……闻玺是第一个因驱逐而出局者，方式是被剥夺作为“闻玺”的身份认知。

推断下来，娄思源的出局，想必就是被动失去“病人”的身份，被迫变回“缝隙人”。

但是……

【当前距离临界值：20%】

数据在持续下跌。

“你怎么会破坏“锁”？”唐思烬艰难试图理解，“你……你说你对不起我什么？”

“等出去再告诉你吧。”娄思源几乎把他死死按在怀里，不见表情，“很多的……所有的……现在我必须得走了。”

【当前距离临界值：12%】

唐思烬突然用力抓住对方：“你还会回来吗？”

娄思源摸摸他头发，“中转站。”

【当前距离临界值：4%】

一阵白光乱窜的目眩后，浑身伤痛都被一只无形之手抹去。

唐思烬睁开眼，手腕艰难撑着地面。

目所能及之处，只剩一张被雨水浸透的狼卡牌。

-

“她的狼在自己身体里！”

吴心语摇摇晃晃爬起来，后退贴墙。

头顶之前一阵闷响，现在重回寂静，她则变本加厉地心慌。车头里已经是一片混乱，又有两头狼涌了进来，直直攻向小秦姐。后者除了最开始有苍白带血痕的女人脸一闪而过，随后毫无反抗地直接化狼，反过来直扑对面，凶狠不输其他狼。

可人变了狼，还能变回来吗？

吴心语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