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他见过7742后。”
0402垂着眼睫,不知又在想什么。
但他没再问更多问题,在一两秒后毫无预兆起身:“我该走了。”
方片K没有再试图说些什么,归根究底,那不属于她的业务范围。她看着0402走到门前,又回过头,直直地看着她,那块印记显得愈发明显。随后他什么也没说,眨眼间已经再度消失在门口,剩下护士长独自在工作间里。
她终于准备做她要做的那件事了。
于是很快方片K自己也离开了房间,一出门就回了个头,十分便捷地抵达了愚人湖。不知是否经过了特意安排,这里没有一个病人,只有许多晴天娃娃戴着各自的白帽子聚拢在栅栏两边,头顶细线伸向天际。
过了栅栏,所有晴天娃娃都往桥上飘去。
这是一个小小的仪式,他们和之前每一次一样,为认识的护士送行。
在副本2006-0828里,关关的病人自杀。
对死者来讲是个悲惨故事,对他的护士则是解脱(或者某种程度上,于他本人也是)做完其他交接之后,他的「缝隙」之旅也彻底宣告结束了。
一切准备好后,离开的步骤其实非常简单。
而难得的是,不知是否被未知与未来影响,关关今天看着挺正常。
大多数护士远远看着,几个跟他熟识些的围着他转了几圈,目的在于搜刮他成功离开的运气(虽然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此人都和“好运”沾不上边)。最后他沿着桥飘往远远的另一端,毫无留恋之意。
他越往前飘动,头顶的线就越短,短而漂浮的身体拉长,在消失前的最后一瞬,已经是个瘦削的男人形态。
方片K知道他们很快会相互遗忘。
她挑了个护士少些的地方悬着,不一会儿,戴黑桃A护士帽的晴天娃娃飘过来,停在她旁边。
方片K说:“他真走了。”
“是啊。”黑桃A说,“不容易。”
“你想过这一天吗?”
“有点突然。”他承认。
方片K突然起了一点善心:“你要实在伤心,我可以和你握个手。”
“你这叫什么话?”黑桃A却毫不留情,“我们又没有手。我们在这鬼地方长得就像个袖套!”
“……当我没说。”
其他护士都开始有序地离开,经过他们时叽叽喳喳地问好,或者抱怨还得飘上四公里回去。最后几乎只剩下他们两个,方片K突然感到一阵冲动,即跟对方透露“0402疑似和缝隙人这样那样”的八卦。
她忍了几秒,没忍住。
“那我讲点别的吧。”方片K先自己铺垫了一下,“我自己来「缝隙」,不是为了上什么记忆保险。只是因为我男朋友死了。”
黑桃A说:“哦?”
“你不觉得很神奇吗?「彼岸」内部的调整制度。生命不会被抹消,但能被恢复。只需要一场告别,所有相关因果都会被牵动,世界会替你复活一个只要你不曾存在,就不会死去的人,像是修补。”
“我很遗憾。”黑桃A指出,“不过如果逻辑没有出错,等你走的时候,他就该活回来了。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正好嘛。”方片K不自然地摆动了一下,“平时没人会对护士的故事感兴趣,护士最无聊了。更不用说我们在这里长成这样,不管是病人还是别的,很难把护士当成一个“人”。而且你知道缝隙人吧?”
“当然。”
“他找过我一次。”方片K说,“我的护士长走后,他见到了“闪电小队”里那个姑娘,然后来找过我一次。他想知道护士们这里有没有记载过任何先例,能让缝隙人留下的痕迹被从某个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