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大着肚子的翁首阳,在剧作幻想里跑上了十六座高台吗。
“而我当然要报复他们。”桑瑾倜幽幽地说,“于是,趁他们在卧室交欢的时候,我转向了樊礼赞。英俊的,年轻的,比我小整整八岁的樊礼赞,翁首阳的青梅竹马和咸庆的戏剧知己。我觉得和他在一起更有激情,可能之前都是错的,樊礼赞才是我的归宿,至少他自己做他自己的裂变,从不劳烦我。但坏就坏在,我的衰弱加重了。”
她神秘地微笑起来。
「不要死在医院。」
“彼时我已经和咸庆分居。他到公寓见我,我让他换鞋,他没动。他不肯进来,我从窗户看着他走的,头也不回,知道我们俩也已经完了。我倒真想可他不肯谁知道他一开始是为什么看见了我,谁知道他把我当成什么呢?”
「他不会回来了。」
“他不会杀你。”她还在笑,唐思烬定了定神,“这是一切剧作情节的前提吗?咸庆剥削你,翁首阳背弃你,樊礼赞离开你,所以你想象他们一个个为你痛苦疯狂?”
“每个人都有一点想象,就算成不了真,不也挺好的吗。”她没否认,“那你呢?为了被人爱,为了不孤独,你又会做到哪一步?”
那蔟石楠又消失了,和它出现时一样迅速。
“现在只要你不离开影院,我就无法杀你。”桑瑾倜有理有据,“但你也奈何不了我。”
这是句真话。
她明显要把话题转到他身上,唐思烬干脆单方面终止了和她的对话,慢慢在第一排的椅子上坐下,仍然看着她,像只是在普通地观看一场电影。它显然不值得多少票价,因为电影已经开场了五分钟,连一点新鲜剧情也没有开始,甚至石楠都没再出现,桑瑾倜也没有坐下。
蓝色线索游走着。
唐思烬从中尝试拨开一条小道,想象它也投射在巨幕上。
开场的时候,桑瑾倜(如果不是另一个谎言)额外知晓一段前情。她带着它围观了第一日的四个时段,并为此满足沉迷,那最后成为了她一切行为的基本动机。
然而这段过往本身,和到此为止的剧情相关度非常低。
它更像一段单纯的背景。
『已知:他们身处裂变。』
如此看来,这段明显更符合现实常理的背景,是否归属于裂变真正的发起者?
思路又回到了先前的一点:裂变者或许想要离开珠城,并因此设下赌局。唐思烬努力往这个方向思考,起初没有头绪,不由焦躁不安。手指在腕上的手环上碾来碾去,他想它肯定不是平白出现,又要如何给自己一点指引。首先是一条莫比乌斯环,从中间剪开,变成更大的一个环。再剪开,相连的一对……
自己和桑瑾倜,虽然截然不同,但被冥冥间紧密联系。
光与影同在。
二重身。
姓名在拆分后吻合,甚至于……于“罗先生”的裂变里,命运殊途同归。
除此之外,两人几乎截然不同,宛如刻意营造的对立。
对立!
蓝色线索争先恐后涌向徒然炸裂的小突破口,像一群迁徙的鱼。他和桑瑾倜表现出来的大部分特质,都充满了强烈的对立意味。男性与女性,全知与探究,自带记忆与一无所知。他在珠城里做幽灵时她是真人,他回到珠城外的影院时则反之;当其中一人操纵“因”时,另一人被迫承载“果”;他尽量不置人于死地,她时时刻刻渴望鲜血;她感性地张扬欲望,他倾向于压抑自我;他想要答案而她不要,她宁愿一切永远不要终止……
在他们之间,是宛如无穷尽的二元对立。
真与假,对与错,因与果。
死与生。
但除此之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