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奚凝近乎瘫软。

她快步上前,一脚踢翻铜盆:“驸马在哪儿?!诅咒驸马其罪当诛!”

林宇瘫倒在地,满脸珠泪:“驸马殁了……”

他跪爬至棺前,一下一下敲击棺木。

“驸马,公主回来了,您起来看看罢。”

奚凝滞在原处,遥遥望去,只见越沧溟就安然的躺在棺中,仿佛睡着了一般。

她捂着胸口,双眼干涩却毫无泪意,怎会如此呢,明明出门时还是好的。

她不相信。

她伸手贴上他的脸颊:“天气寒冷,你怎么不进去睡?”

“你不是最怕冷吗?”

他不回应。

她又轻晃他身躯:“沧溟,会把自己冻坏的。”

“驸马是您害死的。”

林宇跪着挺直脊梁,一字一句控诉道:“驸马和您说那是他的救命药,您不信。”

“驸马说,他快要死了,您还是不信。”

“驸马早就跟您说了,是您害死他了!您抢走了的丹药,夺走他的玉,生生逼死了他!”

空中又飘起大雪,浸透了半边孤寂。

奚凝怔坐在庭院中,握着灵柩中男子的手久久不肯松开。

似是清醒,似是梦呓。

她口中喃喃重复着一句:“天意不可违,天意不可违……”

三年后,初冬。6

又下雪了,她曾答应过他的。

要将炉火高高升起,要寝殿恒温如春。

她曾许过他,不负相思意,要淋雪共白头。

冷风横扫,风雪漫卷。

她忽而想起,那些不过是骗他的。

是骗他的吗?可自己那颗心怎会如刀剐般,疼得如此厉害。

可他不过是自己历爱别离之苦的工具罢了。

她如今已修得大道,早已斩断情丝。

人之生死早已写定,纵是自己没夺走那颗药,他的命数也依旧如此。

她长吁一声,捻起佛珠:“天意不可违,天意不可违……”

……

她又回到了百鸣寺,青灯古佛之下,越沧溟那张脸仍时常在烛光下蓦然一现。

终是抑制不住,这日她又想起了他。

她问方丈:“师父,我已修得大道,为何还会受尘事困扰。”

老僧凝着她,似是将其人生二十载一眼穿透,他说:“你还未入佛,怎能超脱于尘事之外。”

“道心不稳,又何以修道。”

是了,她骗得过别人,是骗不过自己的。

无人知晓,越沧溟下葬之日,她紧跟其后,诵经为其超度。

无人知晓,只差一步得以飞升的她日日跪于亡夫坟前,涕泗横流。

是了,或许困在魔障中,便是她的果。

一月后,古鸣寺。

积雪还未消融,奚凝却一袭薄衫长跪佛前。

方丈不忍,劝她:“佛难渡你,唯有自渡。”

她微闭双眸:“师尊,我对他有愧。”

“是我看不清本心,才导致了这样的因果。”

“此生弟子难以成佛,只愿求他来生健康无虞。”

方丈滞了一瞬,又道:“你与沧溟,你们是命定之劫。”

“罢了,我为你开天梯,见到神佛,一切自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