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琦见她不答应,也没法子,只能把几张椅子拼在一起,让齐帝师躺下。

齐帝师养尊处优多年,躺在又硬又冷的椅子上怎么受得了,但嘴里也没法子发出抱怨来,他还是在掩耳盗铃,仿佛只要不出声,不露脸,就没人知道他是谁。

梁琦哀求说给两张被子,说老爷身子骨脆,睡不得冷板凳,宋惜惜干脆也就撕破脸了,道:“来人,去一趟尚书府,叫他们送两张被子过来。”

这话一出,齐帝师整个人颤抖得不能自已,哪怕最后的遮羞布还在头脸上,但他仿佛已经赤一条条地暴露人前了。

那一瞬间,他不觉得冷了,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脑袋上涌去,烧得老脸滚烫,他几乎羞死过去。

于是乎,齐尚书又亲自来了一趟,这一次是带着吃食和被褥衣裳。

带衣裳,是因为他回去之后发现老爷子有一个衣橱是上锁的,叫人破开了锁之后发现里头的衣裳简直不堪入目,全部都是花花绿绿,还有粉色杏黄色的,他估摸着老爷子是穿着这样的衣裳去南风馆的。

所以,他把衣裳带过来给齐帝师换上。

宋惜惜看到亲自抱着衣裳被褥的齐尚书,转了头去,只当看不见好了。

齐尚书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哪怕是他自己被发现养了外室,只要板着脸一切都能挺过去。

但这一次,他恨不得是挖地三尺,把自己和父亲都埋了。

第1236章 你不懂为父

宋惜惜先走出去,随即梁琦退出去了,还顺手把门给关上。

侧厅里就父子二人,沉默许久,两人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齐尚书上前去,想帮他把桌布拿走,但齐帝师双手执着桌布,不肯让他拿掉。

齐尚书只得放下被褥和衣裳,转了身去,“您先换了衣裳,儿子转身不看。”

好一会儿,才听得瑟瑟的声音响起。

齐尚书心头很酸,一股说不出的难受涌上心头,鼻子跟着也酸涩起来,泪水凝在眼底,不知道是委屈,生气,还是难以接受。

父亲在他面前一直都很有威严,正确说来,是在任何人面前,他都是冷肃威严的人,权威不容挑衅,一句话可以让整个文坛震一震。

现在这般,若传了出去,不止震一震,简直是地龙翻身了。

良久,他问了句,“换好了吗?”

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声音了。

他这才慢慢地转过身去,只见他躺在拼起来的椅子上,裹着严严实实的棉被,头脸都在棉被里了。

至于他方才穿的那身衣裳好好地被叠起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叠得这样好啊!

往日父亲更衣有几个人伺候,如今他一个人利索地换好衣裳,还叠得这般精致整齐。

而这一身颜色,刺痛了他的眼睛,那忍了好一会儿的泪水,终于是滑落了。

他不解,满腹不解,颤声问道:“为什么?”

齐帝师在被褥底下,双手紧握,指甲都印入了皮肉。

从他进来,就没有唤过一声父亲。

他心里想什么,当父亲的哪里能不清楚?他是嫌丢人了。

齐尚书坐了下来,没有离开,离开这里,他出去就要面对宋惜惜。

他如今连任何人都面对不了,也不想面对。

他已经叫了管事去找广陵侯,问问到底有多少人知晓父亲去南风馆的事,在没有答案之前,他哪里都不去。

如今他不管是走到哪里,哪怕是一个人躲在书房,都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

良久,他声音干哑地问了句,“为什么啊?”

他已是带着哭腔,方才落过泪,鼻子是堵堵的。